卫景荣一听就明白了,迟疑道:“你是说……栽赃?”
路以卿听了顿时不高兴,没好气看他一眼,仿佛在问他这么说自己是不是傻。
卫景荣哑然一瞬,识趣的立时改口:“你是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路以卿这才点点头,语气轻飘飘的似乎还带着两分漫不经心:“陛下与襄王恩怨早结,其实冷静下来一想也能想到是他,到时候再在长安城中调查一番,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咱们也说不上栽赃,不过是给陛下提个醒罢了。”
抢琉璃的事还算是小,主要是襄王养私兵这事儿,哪怕大家心中多多少少都有猜测,可也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更别提襄王养的私兵一下子就把皇帝养的私兵废了,无论对方人马更多,还是更为精锐,这事儿落入延康帝眼中,显然都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
风雨欲来,长安将乱。
卫景荣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作为局中人,他显然也不敢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一番推论之上,哪怕他再信任路以卿也一样。所以在这一刻,他也做好了厉马秣兵,正面作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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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军很快准备好了有关襄王的“罪证”,快马加鞭往长安一送,剩下的人该干嘛还干嘛。至少除了将军们练兵更用心了,路以卿案头的公文更厚了,并没有察觉异常。
当然,作为当事人,路以卿看着案头的公文简直欲哭无泪。
不过无论怎么说,西凉这边都还算安稳,可长安的风起云涌却比卫家父子所想的来得更快。因为早在卫家军的“证据”送入长安之前,逃过一劫的两个甲字号私兵已经一身狼狈的赶了回去。
青年和同伴算是很命大了,驿馆逃过一劫不说,山贼那一遭竟也没什么损伤——那些胆大妄为的山贼推落滚石,冲下山谷之后便再没回来。下方骤逢袭击的黑衣人队伍大抵也是损失不轻,在灭了这伙山贼之后,看着那些碎掉的琉璃更是欲哭无泪,竟也没心思上山搜索。
两人由此捡回了一条命,之后想着那毁掉的琉璃,倒也没再一意去追那些黑衣人了。他们挣脱绳索后下山摸遍了那些被曝尸荒野的山贼尸首,多多少少得了些钱财,便凭此一路从西北赶回了长安。
这一路走得不容易,可回到长安之后更免不了一番苛责。
好在两次同生共死,两人也算是真正的生死之交了。于是在踏出长安城的前一夜,青年踌躇一番,终于跟同伴交底了——驿馆里他之所以选择躲起来逃命,是因为他不经意间听到了那些黑衣人的谈话,他们言语中提到了“王爷”两个字,这让他不得不在意也不得不保命回来传信。
若是一开始青年这般说,同伴或许会起疑虑,也或许会觉得这是他贪生怕死的借口。但此时早已是时过境迁,再提这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对方都只有相信。
而后等入了长安,带着甲字号的信物见到了延康帝的属下,两人的口径便是一致了。
甲字号的消息迅速被传回了宫中,延康帝原本还美滋滋等着卫家军进献的宝物,结果却是兜头一盆凉水泼下——不仅他心心念念的宝物没有了,就连他费心养了多年的私兵也全折进去了。
延康帝的脾气好吗?其实并不。
哪怕他在外人眼中怯懦少决,可他身为帝王又怎么可能一点脾气也没有?更别说早年他被前首辅压迫,原本的脾性都被一步步压迫成了怯懦,这个过程自然称不上愉快,也少不得发泄的渠道。及至后来前首辅殁了,多少也有些触底反弹的趋势,只是朝中迅速又站出个襄王,这才压住了他的脾气。
可眼下哪管其他,延康帝当即就气得掀了御案。等后来听到那袭击驿馆的黑衣人口中称呼“王爷”,他也难得脑子灵光了一回,迅速将之联想到了襄王身上。
说来也是,这世上除了襄王,可没哪个王爷敢跟他这个皇帝对着干了。
迅速确定了嫌疑人,在延康帝心中这就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即就对襄王恨得咬牙切齿。他甚至都没有像路以卿和卫景荣所以为的,去调查一下襄王府的动静,就已经在心中给襄王定了罪。
这也是皇帝的任性。若延康帝实权在握,此番他就能用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将襄王拿下了,朝中便是有人想拦也拦不住。可惜他不是,甚至经过这几年发展,襄王在朝中的实权声望还要隐隐压过他。所以不能用莫须有的罪名拿襄王如何,做不到快刀斩乱麻,却是对他愈发记恨起来。
至于卫家军?到此时延康帝哪里还记得他们,满心满眼都被讨厌的襄王吸引了去。
不过作为皇帝自然也有作为皇帝的好处,那便是正统。如今的朝廷虽然贪腐成风结党成群,但至少百姓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所以君君臣臣的思想依旧是深入人心的。
襄王可以揽权,可以谋逆,但在成事之前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甚至可以说是见光死。
延康帝发泄一通,倒也不是真的傻,冷静下来分析了一番局势,当下便抓住了重点——藩王是可以拥有一定数量军队的,但襄王一直在长安未曾就藩,所以他最多能拥有的也不过是八百甲士作为护卫。如今襄王府八百甲士未动,出动的也是私兵,这便是一条直通谋逆的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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