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座城基本是靠着商贾建起来的, 城中往来最多的自然也是商人。
路以卿牵着沈望舒的手走在大街上,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叫卖着的商人,早已经不觉得稀奇了。只有偶尔看见什么新奇的物件,才会凑上前去看上两眼。
沈望舒看着街道上繁华热闹的模样, 不禁感慨:“我从未想过, 建立一座城会这么容易。”
路以卿倒是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这座小城连阳城的一半都没有, 实在不算什么:“不过是一座小城而已,只要有钱有人,西北这广阔之地想建多少都容易得很。”
沈望舒却不认同,在看她来这座城是路以卿的功绩:“可在此之前,也没人建城不是吗?”
两人边走边看,随口说着闲话,直到看见街边有个胡人正在向梁国的商人兜售毛衣。路以卿见了眉梢微扬,便领着沈望舒走了过去,正好听了个末尾,便是那梁国商人以二百文一件的价格,向那胡人定了三千件毛衣,双方约定好一个月后交货。
毛衣的生意自三年前兴起,如今已不是路家独一份了,路以卿也没想过要独占这生意。她当初收羊毛的心思不纯,之后纺线织衣也完全没想过保密。
三年的时间,毛衣的制法已经传去了秦国,如今梁国再想要从秦国收羊毛都比以往价高了。不过没关系,秦国的人力也全都陷在了羊毛上——从收集羊毛到纺线织衣,其实是件相当繁琐的事,但羊毛本身是没有价值的,秦国人便也不会将之看做成本。于是一件毛衣两百文的利润,实在是迷住了不少人的心,再加上西凉的卫家军重新崛起,许多秦国人便放下了劫掠的心思。
胡人到了冬天无法放牧,又缺粮活不下去怎么办?自然是织毛衣赚钱,然后堂堂正正的拿钱买粮食回来吃啊!累是累了些,可不必冒险,小命总能保住的。
路以卿等那梁国商人走了,便凑了上去,胡人一见便笑呵呵的举起手中的毛衣展示:“客人您看,这是今年新法制的毛衣,羊毛都经过挑选的,毛线更软了,穿在身上更舒服更暖和……”
叽里咕噜一通介绍,路以卿都认真听了,听完还上手摸了摸,确实是比最开始的毛衣制作精细了不少。这个精细是指毛线,至于毛衣的织法倒还是最简单的平针——这一点秦国人就比不上梁国人手巧了,路以卿自己也不怎么会织毛衣,但她手下的作坊里,已经有女工能织出各种花样了。这样的毛衣她会拿去卖给富贵人家,卖得自然更贵,远远不止二百文的批发价。
看过这胡人的毛衣,路以卿便知道,秦国人已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毛线上。她心思一动便问道:“我刚听你卖出去三千件,现在订货的话,要拿货岂非要等很久。”
胡人一听来了生意,顿时拍胸脯保证道:“不用不用,还是一个月,您要多少我都能供给。”
他放了大话,路以卿也不客气,竖起一根手指便道:“一万件,你能拿得出来吗?”
一万件对于路以卿来说也不算多,毕竟卫家军十万人能,作为军需怎么都消耗得掉。可那胡人听到这大生意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支支吾吾:“这,有点多,能稍微宽限些时间吗?”
路以卿也不强求,便又问:“那你要多久?”
胡人在心里算了算,便道:“多半个月吧,一个半月可以交货。客人您若是等得起,咱们就先订契书,若是不行……那我可以再给您介绍人,我们一起肯定赶得及。”
这时不过刚入秋,距离需要穿毛衣御寒还有些时候,胡人以为她是要进货回去卖才等不及。但事实路以卿自然是不急的,因此她便道:“不必了,一个半月我等得起。”
胡人高兴起来,两人当街定下了契书,那胡人转头便收摊回去了。
沈望舒一直在旁边看着,路以卿买毛衣她也没插嘴,直到尘埃落定胡人离开,她这才道:“看样子今年那些胡人养得羊更多了,他们的战马快没有草场吃草了吧。”
三年时间,也足够沈望舒看清路以卿的野心,以及她的高瞻远瞩。从一开始零零散散收点羊毛,到如今胡人几千几万件的卖毛衣,想也知道他们养了多少羊。就拿之前那个胡人为例,他所在的部落肯定不小,否则养不出那么多的羊毛,更没有那么多人手来织毛衣。
路以卿重新牵起沈望舒的手,仍是一脸不以为意:“这样不是挺好的?他们自食其力,不来边境劫掠。或者有朝一日刀兵相见,他们没有战马不举起屠刀,卫家军也不会赶尽杀绝。”
沈望舒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隐约从她口中听出了锋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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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街上逛了许久,各种商品看了一圈儿,可惜没寻见什么新奇的物件。路以卿最后只买了些香料,用来烤肉很好吃,然而堪比黄金的价格让沈望舒限制了她的购买数量。
离开香料铺子时,路以卿掂量着手里的小包止不住的叹气:“还是太穷啊,连点孜然都吃不起。”
沈望舒无语,好笑之余还是给她顺毛:“没有,阿卿一点也不穷,你可会赚钱了。只是拖后腿的太多,你想想还有十几万人要你养呢,有什么办法呢?”
路以卿一点也没觉得被顺毛,她更哀怨了,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她当初是怎么头脑一热就要鼓动卫家军一起搞事的?看现在搞事还没开始,前期准备工作就要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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