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缪之清:“你明天约了几点啊?”
“十点半。”缪之清言简意赅地回答。
“那我上午不去公司了,陪你把牙拔了再说。”
“不用。”
“别再说什么不想耽误我工作的鬼话了。”马休倒竖起眉毛,一副半炸毛的样子。
缪悦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嫂子。一个人去会有点怕嗖嗖的吧,老姐多少还是有点用的哈。”
“好吧。”在两双眼睛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缪之清只得屈从了。
对拔牙这件事她特别心平气和。
她真的没有任何害怕或是担心的情绪,在忍痛这方面她应该算是行家吧。
多少年心理上的疼痛她都熬过来了,生理上的更是不在话下。只是马休如果陪着......但愿不会像她想的那样吧。
......
第二天的拔牙历程也印证了缪之清前一天对自己承受力的判断。
自知之明缪之清当然有。可怕的是,关于马休的先见之明她也有。
来到牙防所后,在进诊室之前,缪之清苦口婆心,忍着牙疼劝说马休不要跟进来。她不需要家属陪同,尤其还是马休这种共情能力特别强的家属。
但马休哪是缪之清能劝得住的,她死乞白赖要进去作陪,再三保证自己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不会影响手术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要和这家伙继续在外面僵持不下吗?缪之清叹了口气,默许了这个不顾病人意愿强行陪同的家属。
手术的开端挺顺利的,缪之清遵照牙医的嘱咐做了几项检查,随后躺到了拔牙椅上。
今天接诊的牙医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他一见患者是缪之清这样的年轻小姑娘,就柔声安抚道:“别担心,待会儿拔之前会给你上麻药的。就算有疼痛感也只是一点点。”
其实老牙医看了刚才拍的片子有些不乐观,缪之清的智齿没有完全冒出尖,但她的长势已经明显错位,所以会引致强烈的疼痛感。
她这个拔牙还要比别人多出一个步骤,把她的牙床剖一个大口,才能把智齿取出。
缪之清朝牙医笑笑:“没事,我不怕。”
这小姑娘还挺淡定啊……老牙医惊讶地一挑眉,那敢情好,这无疑让他更敢下手了。
智齿手术正式开始,那边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马休这边也没闲着,咬着拳头含混不清地向诸神祷告。
要是被不明就里的人看去了,还以为她媳妇儿正在生死交关的重要时刻,一个不留神会陨落在手术台上一样……
马休见老牙医举起两把尖细锋利的小刀子,她的心怦怦乱跳,就快蹦出嗓子眼了。
为了遵守承诺不发出声响,马休的心情随着牙医下刀子的动作起伏,甚至于下嘴咬拳头的节拍都合上了。
老牙医吐了一口气,把刀子撤下准备换钻子了。
马休眼神好,她随便一个瞥眼,就看到刀子带出的斑驳血迹,太太太触目惊心了!!!
如坐针毡,马休实在忍不住了,从沙发上倏地起身走近缪之清。
手术做到半当中,缪之清的嘴里正冒着血呢......
马休紧绷的脆弱神经彻底断裂,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医生你轻点啊!她疼!”马休带着哭腔嚷道。
当牙医这么多年了,他见过的容易惊慌的家属或病人不计其数。
老牙医好脾气地笑笑:“上了麻药不会疼的。”
“她疼!”马休坚持道,她早就细心地注意到缪之清攥着拔牙椅边沿泛着青白的指尖了。
“她现在不疼。”老牙医语气还是很温柔。
“她疼!!!”
这家属怎么跟魔怔了似的,老牙医忍了又忍继续解释道:“麻药退了比较疼,现在不会有很强的痛感的。”
“那还是会疼啊,你轻点儿!”马休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因而老牙医虽然心里很无语,拔牙又不是按摩,怎么轻点儿重点儿的......但他还是不忍苛责一个担忧至深的家属。他不能要求每个普通人都具备口腔方面的医学常识吧,人对未知总会充满恐惧。老牙医通过推己及人,原谅了马休的神经质。
反倒是缪之清替他开口驱赶了这只招人烦的小苍蝇:“麻油,必追。(马休,闭嘴。)”
“呜......”女神发话,马休不得不从,她老老实实地坐回沙发,尽管眼神还是一刻不落地盯着手术那边,咬拳头的动作也继续跟上拍子......
......
一场明明只有一个小时的拔牙手术却做出了旷日持久之感。
等缪之清扶着马休回到车上时。请注意!最后居然是刚拔完牙正虚弱的缪之清扶着吓得腿软比她更虚弱的马休上了车......
马休靠坐在驾驶位的皮椅上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全被冷汗浸湿了。有些凉飕飕的,马休打开车里的暖空调喘口气。
缪之清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拿餐巾纸给她抹了抹一脑门的汗。
“你还好吧?”缪之清关切道,这家伙的反应甚至超乎她的想象。
虽然知道凡是关于自己的事,马休都会异常紧张,可她现在这个劫后余生的模样,都让缪之清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九死一生了。
“还好,”马休的声音打着颤,“幸好我陪你来了。”
缪之清无语地抽抽另外半边健康的嘴角,她刚才还在想以后倘若有类似的情况,绝对不能再带马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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