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我甚事?”萧珞说,“你砸的是死人场子。”她张开双手,“你把裙撑摘了,我抱你。”
“我拒绝。”云容容摇头,“你走慢点就好……喂。”
萧珞把她扛起来了,“没事这样也可以。”
云容容匆忙将裙摆一团,抱在怀里,她觉得自己这个姿势很像一袋粮食,“您这体力活没少干了啊。”
“我第一次扛人。”萧珞走上观星台,将云容容放下。
“好滑。”云容容呵了下手,虽然地上的雪扫的很干净,但白玉砌的地面上依然有一层薄冰。
她猛地抬头。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火树银花,五彩斑斓。
萧珞靠在一侧,形单影只,她也抬头望向夜空,“逢年过节时我和我妹会爬上房顶偷看别人家的烟火。”
“往好处想,你们能睡个好觉。”云容容其实是第一次看烟花,她盯着看了数眼,随后别开了头。
“我是孽/种。”萧珞道,“我父亲是北朝的将领,我母亲是敌国世族的千金。”她低头看着云容容,“在任何场合我都会和你一样,坐在一旁,假装我很开心。”
其实稍微与云容容有所不同。
她沉默安坐,周围众星捧月般围着一群男人,无论老少皆非贵即赫。
但即便话已说尽,她仍不屑于给这些人一个笑容。
她是另类。
燕京二萧,青松明月。
青松指的是她。
所有燕京人都说丽人艳冠群芳,但可惜松柏过刚易折。
她不喜欢男人,她做不到像寻常女子那般绕着一个男人打转,花尽心思只想那人多看自己一眼,她天生对男人反感厌恶,自然她也做不到将改变人生的希望托付与婚嫁。
她与任何男人说话时,遣词造句都会夹枪带棒。
甚至,她不能接受与男人共处一室。
所以她将她弟养成了一个女孩,教他化妆打扮,行止坐卧,逐个动作刻意纠正。小孩子可塑性很高,不出几年她弟就是个漂亮小姑娘,她终于浑身舒适。
然后卫行首复西河剑器舞时想用真剑演古舞,女子臂力略弱于男子,舞未完泰半人已力竭,正愁人选,本已放弃希望,一日路遇她弟,灵机一动开始教他跳舞。
自此她弟一路发展到一举一动与女子无二,还学了仿声。
她一方面乐见其成,另一方面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似乎有点对不起爹娘在天之灵,同时亦不太愿意想别人在背后怎么想她弟。
征南朝时南陈王玄丞相发檄文以萧娘代称她弟。不到半年大家管所有的漂亮女孩叫萧娘,这很说明问题。
逐月能凭借一句话推知她的动机,但她永远弄不清那人每天在想什么,到底怎么想她。
“我想家了。”萧珞伸手摸了一下云容容的发带,“我什么都做不成,还会将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搞砸。”
爱荣元姜,分了。
设局杀天帝,坑了一个没长大的女孩。
“哎!别动,会松。”云容容头发很长很厚,还滑,盘起来时特别容易散。
“对不起。”萧珞轻声说。
“咦?”
“我先提前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萧珞嫣然一笑,“不过老子不后悔。”
云容容微怔,她内心百感交集,有些莫名想笑,也有些释然,仿佛断头那一刀终于劈下。
人不是智障,不会莫名其妙就对人展示善意。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她不知如何作答,于是可耻的躲了。
萧珞愣了一下。
宫扇抵在她的下颌。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才是坏人。”云容容比萧珞矮,借助扇子的辅助达成了抬人下颌的成就,这导致萧珞略微仰头,看不清云容容的表情与神态。
“十三姨,”云容容的声音悠悠传来,像铃般缥缈,风过即响,随后飘散。
“你欺我,辱我,算计我,最多不过一死,对我好也许会生不如死。”云居雁说。
在识海中她像猫妈妈叼小猫般拿手掐着云容容后颈,想把她拎开些,因为云容容双手紧紧环抱着她,屈着膝,不肯直起身子,就维持着这样一个诡异姿势将头埋在她怀中死活不肯抬。
“绒绒,”云居雁一心二用,“考虑到你的取向问题,我实名怀疑你你在趁机占我便宜。”
“没有。”云容容哑着声音说。“我不开心。”
“人性本恶,我们从动物进化而来,自然与动物不存在任何区别,礼仪与锦衣华服不过是一层皮毛。”云居雁半跪下来,搂着云容容。“习惯就好。”
她真的很希望有人喜欢她,是发自内心的对她好,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她不想要因愧疚带来的友好,尤其她受之有愧。所以云容容闷声说。“阿雁,我难受想哭。”
“我化生出你这个人格是因为我很忙,我需要你帮忙,”云居雁有些无语,“你能不能靠谱点。”
“我替你杀人了,我也替你中了摄神术。”云容容耍赖,“我很靠谱好不好?”
云居雁锤了云容容猫头一下,“杀了鬼……你杀过谁?蚂蚁吗?你杀条鱼都会换回来!你特么的就知道吃喝睡。”她扯着云容容的脸,无比嫌弃的说,“吃东西没够,记东西转眼忘,走夜路还怕黑。你说你还能干点啥?我不要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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