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雪给她盖好被子,自己盘膝打坐一夜。她内功修炼只算进门,还未登堂入室,并不能自行运转。
小钱一觉天亮,摸摸肚皮抓抓脸,睡眼朦胧的吸吸鼻子:“昭、雪姐姐…你在哪里…好香呀。”
“醒了?起床吃饭。”
李昭雪放下碗筷,起身整理行李。她从包裹里拿起阿岩的铃铛,想了想系在腰间。
茫茫人海,机缘难得,但李昭雪仍期盼。期盼有朝一日,在黄犬啸吠的村头,在夕阳晚照的渡口,在人声鼎沸的酒楼…在哪里都好,有个原本要擦肩而过的路人,突然叫住自己,或欣喜若狂或迟疑不定的询问——这个铃铛从何而来?
小钱没有那些多愁善感,她边吃羊肉馅饼,边掰手指盘算:先去集市卖马,再去给昭雪姐姐买药。
“这两件事,我都托小二哥去办了。”李昭雪摊开纸墨,“还让他买了两套成衣,一会换上我们去找风媒。”
小钱急道:“不成不成,他肯定会骗我们,卖十文说八文,买八文说二十文。”
“让人跑腿,总要给些好处。我们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行情,交他去办就当花钱买个稳妥。”
李昭雪明白,自己这是跟在扶槐身边见她行事,耳读目染了。放在从前,不说舍不舍十两银子,也想不到这些事情能叫别人去办。
小钱吃饱喝足一抹嘴:“那好吧。昭雪姐姐我吃好了,你在写什么呀?”
李昭雪道:“信,我离家太久,现在还不便回去,写信报个平安。”
两人正说话,外面有人敲门。一大一小没有江湖经验,只道易居客栈安全,也不问就开了门。
门外女子亭亭玉立,看门见山:“李姑娘,听说你要找风媒。”
来人自称是建邺城最好的风媒,只因住在客栈闲来无事,又见两人面相有缘,这才上门做生意。
李昭雪提壶倒茶:“请。”
“李姑娘不必紧张,我若想用你的行踪换钱,何必多此一举。扶槐宫主赏金万两的价码虽高,我看也不值卖您一个人情。”
风媒笑的和善可亲,张口也是开诚布公。千金万金诸宜宫有的是,可让扶槐这般费心,想来李昭雪是有些分量的。如今卖她一个顺水人情,李昭雪回不回诸宜宫,债都是欠下了。
小钱见李昭雪低头不语,眨巴眨巴眼睛问风媒:“你是建邺城最好的风媒,还买不起院子?干嘛要住客栈?你是不是想骗我们?骗小孩最没出息。”
风媒瞥着她笑:“嘴巴果然厉害。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抱着萧引凤大腿叫爹,这一夜多少姑娘哭的睡不着觉?”
小钱瞪眼张大嘴巴:“我、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你不是骗子,你顶顶厉害。你怎么知道我叫人家爹,你千万别告诉我爹。不对不对,肯定那个瞎眼老头子告诉你!”
风媒道:“我是风媒,以风做媒,什么都瞒不过我的耳朵。”
小钱吐舌:“骗人,那个瞎眼老头肯定你爹。”
风媒登时不乐意:“呵,那个老头叫方中正,他眼睛可不瞎。”
李昭雪闻言暗道,不错,他是方兴的爹,自然也姓方。
小钱猛地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说:“你说错了,那个老头叫冯大,在我们那儿开旅店,乡下有一百亩田,二十头牛。今年六十二,去年讨了一个十六的姨婆。”
“真能编,你是琢玉郎那厮养的小崽子吧?”风媒饶有兴趣的打量小钱,“要不是正巧摸过底,指不定我还真给你糊弄了。”
小钱追问:“你为什么要摸他的底?”
“还不是那群王八…好你个小鬼,套我话呢!”风媒眉梢一挑,袖子里摸出一个布口袋,“从来只有我套别人,算你本事,过来吃瓜子。”
李昭雪在旁听完,心思失笑:大哥大嫂怕是不知道,哪里是我照顾小钱,分明是她照顾我。
小钱缠着风媒:“姐姐,王八是谁呀?”
风媒磕着瓜子闲闲道:“嘴再甜也没用。想在江湖上活得久,记得少说话,管不住嘴就吃瓜子。”
李昭雪取来大半银两放在桌上:“我有三件事想问。第一件,大约七八年前,诸宜宫岛上曾经送一个女孩北上。”
风媒“吧嗒”一声嗑开瓜子:“这个消息值三百两黄金,我先欠着,李姑娘好好想想第二件事。”
李昭雪一愣明白过来,顿时悔的说不出话。万万没想到,自己无意之间竟然说出诸宜宫的秘密。不知会不会危害到扶槐,如果那样可如何是好。
风媒见她脸色变幻,摆摆手:“李姑娘,问第二件事情即可。”
李昭雪迟疑许久,仔细想了又想才敢开口:“方兴,可曾做过什么坏事?”
风媒笑道:“这问得…嗯,诸宜宫…我顺带送姑娘两个消息,你要是觉得值,听完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是想问问李姑娘从北边的事情。别急,先听,听完不值就当我没问。”
风媒也不是无所不知,也凑了巧。前几天有人要借风媒的房子用。这是摆明了要借风媒的名号骗人。
“做我们这行总要有保命之技。他们知道我没死,我也不打算坏人家的事。按江湖上的规矩,事情到这结了。就不知那些人按不按我们的规矩。”风媒眼角余光看向李昭雪,见她没有反应,“毕竟不是我们中原武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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