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欢天喜地地接过铜钱,连声答应道:“好的好的,两位稍等。我这就去厨房,让他们置办几个好菜。”
待小二出门,秦孤桐放下门栓。将行李收拾妥当,又去打了一盆水,招呼道:“清浅,来。”
萧清浅闻言走过去净手洁面,秦孤桐立刻递来巾帕。萧清浅歪头望向她,冁然而笑:“阿桐真好。”
秦孤桐顿时满脸绯红,王顾左右嘟囔道:“不就打了一盆水嘛,你也忒好糊弄了。”
萧清浅轻轻摇头:“一路都是阿桐照顾我。”
秦孤桐心中欢喜,接过她手上巾帕,揶揄道:“难不成让你照顾我?萧女侠能辨百味,却分不清酱醋。通材达识,可连炉子都不会生。”
萧清浅听她说笑,并不生气,反而理所当然道:“有阿桐在,我何必样样都会。”
秦孤桐一愣,只觉鼻尖发酸,眼眶瞬间润湿。她连忙低头,将巾帕扔在铜盆里,端着往外走。克制哽咽的声色,状若随意道:“嗯,行啊,你就赖着我吧。”
就此时,突然传来扣门声。
萧清浅听来人呼吸沉稳有力,显然不是店小二。她瞳眸一敛,移步上前想要盘问。谁料秦孤桐闻声疾步上前,一下打开门:“咦?请问阁下谁?”
来人浓眉大眼,身高体阔。脸上一道狰狞伤口,从额头到下颚。相貌虽骇人,但见神情勇悍纯实,不似险诈之辈。
“在下鹰潭谭家镖局,镖头谭一顺。冒昧打扰,还行女侠原谅则个。”谭一顺说着抱拳一礼。
秦孤桐见他身着褐色劲装,腰插精钢双锏。衣着打扮的确貌似刚刚见过镖局众人。
只不晓得为何找来?
她虽没和镖局打过交道,却也知晓镖局走镖,最讲谨慎小心。新店不住,生人不交,不赌不嫖不饮酒。这无端找上门来,实在可疑。
秦孤桐心中寻思,拱手回礼:“见过谭镖头,不知有何指教?”
谭一顺见她堵在门口,回礼不报姓名。晓得她怀疑,也不介怀,笑道:“女侠切莫误会,在下没有恶意。只是见两位女侠气貌不凡,在下冒昧想交个朋友。”说着转身接过一个小竹盒,上手奉上。
秦孤桐连忙推辞:“不用不用。蒙谭镖头看得起,朋友交定了,东西我是不能收的。”
谭一顺豪爽笑道:“女侠不必推辞,不是什么值钱玩意。一坛余江茄干,一坛贵溪捺菜。口味不敢说多好,不过江湖奔波佐酒下饭,那是顶香。
秦孤桐见他执意要给,甚是头疼。
“女侠就收下吧,谭镖头这两样可是千金难买。”店小二小二端着走来,笑嘻嘻道,“小的尝过一次,后来每每想起都馋嘴,您就收下吧。”
秦孤桐闻言一愣,仍是满心狐疑,却又不忍落人脸面,只得双手接过,连声感谢:“多谢谭镖头,在下受宠若惊。”
谭镖头见她收下,开怀而笑,也不再多言,一拱手:“告辞。”言罢,大步离开。
店小二端着托盘,跟着秦孤桐进屋。边将饭菜往桌上放,边滔滔不绝:“两位女侠放心,这半年谭镖头从我们这儿来回好多趟了,客气地很。我们掌柜也说他是磊落人。”
秦孤桐听他此言,心中稍稍放心。
萧清浅打量小竹盒,问道:“半年?”
店小二听她出声,顿时精神一抖,慌忙倒豆子:“嗯,差不多吧。小的算算,去年年底开始的,一、二…小半年了。”
他见萧清浅看向自己,立刻继续道:“小的之前打听过。他们走得是巧工坊的镖,从昌南走。巧工坊都是精巧值钱的玩意,他们马驮货,人走地,一个月能来回两三趟。”
秦孤桐闻言而笑:“这倒是节省马力。”
萧清浅微微颌首,又道:“想来这半年,你们挣得不少。”
店小二刚想诉苦,这半年客人渐多,忙地脚不沾地。可想着越攒越多的媳妇本,顿时咧嘴一笑:“还行还行,都是掌柜的。”
秦孤桐见萧清浅不语,便上前道:“麻烦小二哥了,你去忙吧。”
送走店小二,秦孤桐回屋见萧清浅正坐在桌边等自己。心中暖意洋洋,靠着她坐下,温柔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我瞧着那谭镖头不像坏人。镖局吃得是百家饭,除了严守江湖规矩,还要左右逢源。”
萧清浅静静听她,羽睫轻扫,淡然问道:“怎地?两坛酱菜就将你收买了?你也忒好糊弄了。”
秦孤桐拿着木筷一愣,总觉这话里有话。茫然地望着萧清浅,见她垂眸捧着青瓷碗小块吃饭,模样从容怡然。
秦孤桐夹了一块黄牛肉片,越嚼越没味。勉强咽下去,忍不住问道:“清浅,你是不是想说甚么?”
萧清浅侧目望着她:“嗯?”
秦孤桐干脆放下碗筷,直言道:“你是不是想去流春城,又不好意思说?”
萧清浅正思索太和城之事,闻言顿时暗暗失笑。但见阿桐明明心中苦恼酸涩,偏要装作无所谓的模样,甚是有趣。
秦孤桐见她默认,心酸不已。脸上挤出笑意,劝慰道:“武城虽然远些,但那里是江湖人趋之若鹜的乐土,有最好的风媒探子。况且白鸢那厮机灵的很,轻功又好……”
萧清浅见秦孤桐越说快,脸上笑容难以维系。她突然心中一痛,连自己都愣住。
“…阿桐。”萧清浅伸手,指尖抚上她脸颊,温软的触感让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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