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数量众多的阴幽精英弟子死在族冢,忘貘族的那些长老们,究竟在图什么
夙绥至今也没能猜出个理所当然。
她只晓得,刚从松玉岛回来的伏书尽一定已得知这一目的,但那些长老既然肯放一个外人离开,他们必定会给伏书尽施下禁言的咒术。
她又翻阅起剑谱,不多时天光照进卧房内,淡淡的金光笼罩在她脸颊上,带着些许暖意。
可窗外却是寒风凛冽,归流江上笼罩着千年不散的寒意,连不惧水温变化的丹虺也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啸叫声,冻得瑟瑟发抖,驭兽师不得不放慢驭使速度,还安排门徒去给丹虺喂御寒的丹药。
天穹正飘雪,一片片雪降落,无声无息与江水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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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梦无在灵舟靠岸前苏醒过来,一醒来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蹭在自己脸上,毛绒绒软乎乎,还带着她最熟悉的温度。
她揉了两揉,感觉自己的双手正裹在一大团柔软的白绒里。似乎是觉察到她醒来,白绒团在她掌心一翘,夙绥的声音传入她耳中:“灵舟快靠岸了,师父在岸上。”
“师父”两字将伏梦无的瞌睡虫全赶跑了,她抱着夙绥的尾巴摇摇晃晃起来,贴到窗边,透过透明的结界往外看,“真的么!师父来接我们了”
灵舟越往岸边靠近,两岸的积雪越少。然而伏梦无此时的双眼仍蒙着纱布,根本没法看见外面的景象。
夙绥挨着她往外看,闻言将头一点,顺手将她揽过,替她看了一阵,见身披紫色大氅的千灼身旁立着一人,枣红色的衣袖随风翻动,“念幽寒不在,倒是师父身边多出一名红衣女子。”
她自然知道那女子谓谁——西沧郡城主的左侍卫、千灼的道侣,血蟒族枣沁,可喜悦之余,更多的却是惊异。
听完她的叙述,伏梦无也吃惊不小:“啊!莫非是师娘可距离我们离开‘虚缈隙’才多久,师娘应该不会醒这么快吧……”
夙绥亦是这样认为。
枣沁在修炼的紧要关头,遭到忘貘内息的干扰,以至于走火入魔。对于阴幽的修士而言,在某种程度上,走火入魔无异于道消身殒,唯一的区别,大概只是前者让人成为嗜血喜杀、彻底丧失理智的魔鬼,而后者夺人性命。
忘貘族因生来具有入他人梦境与心魔、并能使心魔得到缓解的能力,自从阴幽之地出现走火入魔的修士后,忘貘族便着手展开研究,希望能找寻到让这些修士彻底摆脱走火入魔的办法。
若现在站在千灼身旁的妖族,当真是枣沁,那忘貘族的研究,应当已小有成果了。
姑且算是可喜可贺罢。
灵舟靠岸,领头人先下,门徒紧随其后。
这次因伏梦无双眼受伤,加上她和夙绥还要带着雪狐妖姐妹入岛,便留到了最后,一人怀里揣一只小雪狐,用浓郁的魔息遮住妖气,混在门徒的队伍里下了灵舟,踏上松玉岛。
夙绥仍穿着有魔息屏障的斗篷,拉下兜帽,一手捧着怀中的寐雾,另一只手紧紧牵住伏梦无,低声吩咐她:“我会拉着你走,莫怕。”
伏梦无嗯了一声,抱紧努力蜷缩在自己衣服里的寐雨,由她牵着走动。
她家兄长此时已作为领头人,跟前来接引的忘貘族交谈去了。伏梦无跟紧夙绥,才走了不多时,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又在门徒们之中连声喊着“借过”。
“徒儿!”
伏梦无听见千灼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忙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估摸着千灼已走到自己面前,才对她行礼,笑着打招呼:“早啊,师父!”
道侣脱险,又与爱徒平安重逢,千灼本该高兴,可她抬眸瞧见伏梦无眼上系着的纱布,面上的笑容骤然隐去。
“梦无,你的眼……”
此时伏梦无几人已经离开人群聚集的地带,因而千灼得以走近,又惊又怒地伸手去触碰纱布。
伏梦无忙摇头,“没事没事!稍微遇到点意外,把我的眼给灼伤了。”
千灼更为担忧:“意外灼伤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想到芳艳楼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伏梦无很无奈,正琢磨该怎么为师父解释,忽觉夙绥搭在自己腕部的力道骤然大了几分。
随后她就听到了自己最讨厌的男声:“既是屏仙阁右使,怎好跟门徒站在一道伏梦无,还不速速回你兄长身边去!”
赫然是念栖迟的声音!
伏梦无才从梦魇似的幻境里见过念栖迟,此时她的眼睛虽不能视物,可一听到念栖迟的声音,便不自地打了个寒颤。
她虽不清楚芳艳楼的那场火,和念栖迟究竟有没有关系,但她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颤抖得那么厉害。
她能感到念栖迟就站在自己不远处,说不定正在用带着仇视的目光凝望自己。
她厌恶这种“关怀”,遂反驳道:“在来之前,我因眼睛受伤,已和兄长约定好了,领头与带队的事,由他全权负责,我则好好养伤,不拖他后腿,因而我会在门徒的队伍里。不知三长老可还有什么意见”
念栖迟没有应。事实上瞧见伏梦无与夙绥都安然无恙,他心头已窜起无名火,但碍着周围还有几位长老在,不好当场发作,便没有再拿刻薄的话刺伏梦无,只是默然走入人群。
伏梦无还好脾气地等了他一阵,直到夙绥的手微微发力,“他走远了,我们也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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