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她。
袁双卿两只手抓住草爬上岸,没有顾及自己肩膀上的伤,像是忘了疼一样。她拿起丢在地上的里衣披上,眼睛始终盯在那里,这次她的声音更大了一些,仿佛鼓足了气:“谁在那里?出来。”
还是无人作答。
袁双卿往那边走了几步,这次当真又听到了一声极清脆的铃声,有些急迫,而后戛然而止。若不是这声非常清楚的铃声,她会以为前面那一声确实是自己的幻听。而现在她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是你吗?是你吗……”她喃喃道,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了前方传来的一丝鬼气,非常微弱,忽然消散开来。
袁双卿大惊失色,下意识大喊道:“阿白!”
她连忙往前奔跑,想要跟随追去,忽然发现前方草丛被拨开,窜过来一道宽厚的身影,而后是极厚重的男人低音:“你在干什么……”
那男人最后的尾音带了一丝迟疑,因为袁双卿现在的样子,有一些……
非常不正常的……艳气。
袁双卿刚才将里衣裹在了身上,但太匆忙并没有时间系上,此刻抱着胸用作遮掩,肌肤上的湿凉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里面的肌肤若影若现,她散落的黑色长发末梢有一些搭在胸前,上面湿透了,还在滴着水珠,一闪而逝落入衣服里,留下旖旎的水痕。
她还在发着抖,可能是因为冷的,但是脸颊有些晕红。
将军只看了这一眼,就立刻移开视线,转过头去。
袁双卿却不像其他小姑娘一般恼羞成怒,反而非常冷静的问:“是你?”
她复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不可能是你。”
将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嗓子有些发紧,低声道:“我是听到你的声音才赶过来的,以为你遇到了危险……请袁姑娘先将衣服穿好。”
袁双卿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状况,这才如梦初醒,白着一张小脸,忙躬身背对他,厉声道:“你转过身去。”
将军闭上眼睛转身,便听到身后一阵窸窣声,待到他再睁开眼睛,袁双卿已经穿戴好,走到了他的前面。
将军跟在她身后,对于刚才的情况还有疑惑,便问道:“姑娘刚才问是不是我,难道说你见到了什么人?”
“没有。”袁双卿神情极冷。
若是没有刚才那遭,将军还可以镇定自若的责问,现在却实在说不出重话来,只能先压下心中疑惑,充满歉意道:“在下刚才……无意冒犯了姑娘,实在对不住。”
“如果你还知道那是冒犯的话,就休再提。”
袁双卿目不斜视,冰冷的语气里夹杂着嘲讽之意,她虽然并非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也是会觉得心里膈应。
将军答不上话,不再作声,周围太过安静,他心里难免又想到刚才那一幕,心中有了一些异样的起伏。
等他们回到营地后,冬银便迎了上来,看着她露出关心:“少主,你嘴唇怎么这么白?”
袁双卿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温和道:“许是太冷了,冻的。冬银,我们先去马车里,你帮我的伤换个药。”
态度的前后差距太大,将军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只是不知为何,就算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都觉得莫名心虚,下意识偏离了视线。
两人回到车里后,隔绝了外面的目光,袁双卿坐下后任由冬银为她包扎,只是在弄疼的时候才会轻轻皱眉。
冬银看出她心里装了事情,满以为袁双卿还在为被绑架的事情担心,便一边包扎一边试图安慰:“少主,其实……我看他们也没有要把我们怎么样,若是对方想要杀咱们,压根就不需要把我们带走,直接杀死我们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整这么一出。”
袁双卿看着车棚的顶端,漫不经心道:“冬银……”
“啊?”
“她好像回来了。”
冬银一开始还在疑惑袁双卿说的是哪个她,转念一想,也没有其他人会被少主以这样隐晦的方式提起,便缓过神来,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真的吗?阿白姑娘……她……”
“我不确定,”袁双卿看着她,道:“我听到了铃铛声,好熟悉,可是她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你说,她在躲着我么?”
她在躲我吗?这个问题,袁双卿问冬银,冬银根本无法回答。
然而能不能有答案,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她只是需要有一个人谈心,有一个人能分担这些困惑。如此而已。
将纱布系上后,袁双卿整理好衣服,准备歇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冬银走过去拉开帘子,袁双卿下了马车,发现那将军靠着他的手下坐在地上,低着头,两只手紧紧的捂住了脸。
袁双卿还未走近,诸葛考已经跑过来,他幸灾乐祸地冲她们使眼色,低声道:“怪哉,这将军刚才去了趟茅厕,回来后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都看不见眼珠子了。”
“怎么会这样?”冬银一听也莫名有些开心,但是她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毕竟那手下还在不远处瞪她。冬银眼珠一转,撇了撇嘴道:“肯定亏心事做多了,糟报应了。”
“我看像是什么毒虫蛰咬的。”
冬银听诸葛考说的在理,附和道:“很有可能,那这虫子挺毒的,哪儿不蛰偏要蛰眼睛,不过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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