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银也陷入了回忆,笑道:“老爷当时确实很可怕,每天都要发火。”
袁双卿勾了勾唇角:“这尘世的感情由深至浅,由浅至静,到最后都不会浮游于表面。师父还以为我悬崖勒马,其实只不过是藏于心底。”
冬银吐了吐舌头,心想老爷要是听到了,会再次吐血的吧?
两人围绕着长曦的对话浅谈即止,冬银本就无意于窥视袁双卿的内心,只是想稍微劝一劝罢了,她觉得屋里有些暗,就去开窗户,袁双卿看着她的动作,像是想到什么,环视了一圈,问道:“珠儿呢?”
冬银摇了摇头:“酒席后就不见她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她这个人真是怪得很,神神秘秘的,少主,相处下来,我看珠儿也不像是大家小姐,你说她会不会是仇家无数的江湖女魔头?”
这不是冬银的突发奇想,而是早就存疑的想法,若果真如此,那自己和袁双卿就很危险了,毕竟江湖中人大多杀人如麻,即使袁双卿待珠儿不差,难保她不会为了保密行踪,杀人灭口。
“我看你还是少看点话本子吧,”袁双卿摇头轻笑,略微思索了一下,缓缓道:“她确实是有些古怪,不过应该不是江湖中人,她的脉象涓细轻滞,不像是学过内功的。我看她对我们也没有歹心……这样吧,等离开袁府,就让她自行离去就是。”
“若到时她还胡搅蛮缠呢?”
袁双卿道:“若再纠缠,我们就寻个时机,偷偷溜走。”
过了一个多时辰,珠儿行色匆匆的回来,手里还捏着一个香囊,冬银在门口捉住了鬼鬼祟祟的她,细问之下,珠儿才将香囊打开给她看,里面都是一些散碎银子。
冬银心生警惕,责问道:“你哪来的?”
“嘘,”珠儿将手指抵在唇上,生怕她叫醒了屋里的袁双卿,把冬银拉到一旁,这才笑眯眯地说:“我去赌坊赌了几把,这都是我赢回来的。”
冬银颤颤悠悠道:“你……你还会赌钱啊?”
珠儿笑嘻嘻道:“我厉害吧?”
冬银深吸一口气,面上艰难的露出一丝假笑:“你……你别赌了,你要是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
珠儿道:“我哪能要你们的钱,你们帮我已经够多了。”
冬银咬了咬牙,珠儿忽然露出这番认真的模样,真叫她不太习惯,她忍下心中冒出的那丝善意,状似不经意地说:“既然如此,那你也能养活自己了,何必再跟着少主。”
珠儿心里如明镜似的,挑眉道:“是少主叫你赶我走的?”
冬银脸上一阵火烧,也不敢看她,口中直说:“你误会了,我……”
反而珠儿不甚在意,笑了笑道:“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我懂的,你且再等等,我很快就会离开。”
冬银一听说她主动要走,不知为何多嘴了一句:“你若是离开这里,准备去哪?”
她也只是出于关心随口一问,哪知珠儿又露出痞相来,大大咧咧道:“ 这么关心我,不如我不走了,就陪着你。”羞得冬银又面红耳赤,狠狠的推搡她一把,低着头走了。
第五十五章
袁双卿来的第二天,就是袁老太太生辰宴会,她早晨从床上下来,在院子里耍了一套剑法,袁府的侍女找上了门,手里拿着藕色的连衣长裙。老太太怕她去宴会上时,还要穿那套黄色道袍,所以遣人送衣服来了,袁双卿假模假样的收下衣服,转头去宴会时还是穿着一尘不变的道袍。
宴会在后院举行,旁边就有好大一潭荷花池。袁双卿绕过荷花池时,就已经吸引了一小部分人的眼光。
那些前来交了拜帖的乡绅土豪,并不认识袁双卿,还以为她是从山里来的女道士,所以只是觉得新奇,倒也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倒是老太太本想在自己宴会上为袁双卿正名,结果看袁双卿还是执迷不语穿成这般,当即黑了脸色,暂时打消了要把她介绍给众人的打算。
袁双卿却仿若不知道老太太现在并不想搭理她,反而展现的非常热情,跪在地上行了大礼,道:“请祖母安。”
她这声不大不小,但是周围人全能听清,那些人面面相觑,碍于场合不敢交谈,但是眼神都变得十分怪异。
老太太气得手抖,心道昨天你怎么不叫祖母了,今天偏叫那么亲热。袁箐箐善于揣度老太太心思,眼见老太太脸皮下不去,走过来扶起袁双卿,笑语晏晏道:“妹妹为了袁家离开多年,去道观祈福,委实辛苦,快坐我身边吧。”
袁箐箐拉着袁双卿的手腕,要把她拉到座位上,手上竟还暗暗用力,像是要捏碎袁双卿的手腕似的,袁双卿岂能让她如愿,握紧了拳头,含笑道:“我好多年未归,听闻姐姐已经嫁人了,今天恰逢祖母生辰,姐夫一定也来了吧?怎么不引见一二?”
袁箐箐面如菜色,勉强才能压制住蓬勃怒气,被一纸休书本来就是她毕生之痛,袁双卿竟然假装不知,在这么多人面前谈起,太过可恨。今天在东道主这里,其他人自然不敢妄加评论,于是便都有些尴尬,听到此言,咳嗽的咳嗽,喝水的喝水,都不敢再看过来。
袁箐箐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又更亲近了一些,在袁双卿耳边小声道:“你可别太过分了。”
“比不得你,”袁双卿挑眉,复又觉得无趣至极,摇头道:“幼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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