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把话题转回来:“双卿既然回来了,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留下,你看看她,离开五年,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
刚才老太太不发火,显然已经暗自容忍很久,顾忌着袁双卿和她自己的体面,现下无人才向袁琪发作。袁琪有些懊恼,老太太这般,大约还是不愿意放袁双卿自由,他想了想,还是顶着压力说:“娘,您不是已经放过她了吗?”
老太太嘴唇一哆嗦,差点破口大骂,一忍再忍后道:“老身何时没放过她了?都给了她五年自由,还不够?”
袁琪只好低着头恳求:“娘,不要再逼她,不要消磨掉她最后一丝亲情了,放她走吧。”
老太太一怔,捶胸顿足道:“她是我们老袁家的孩子呀,我又不会害她,你把我老身当成什么了?大街上的歹徒吗?”
袁琪最是受不得老太太生气发火,他虽然心疼侄女,却更不能不孝,只能先勉强应承,日后再作打算,袁琪垂下脑袋,低眉顺眼道:“儿子不敢,娘,我会想办法留下双卿的,您保重身体。”
老太太阴晴不定,刚发完火,转头又好了,唉声叹气道:“原是我对不起她,但是她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她现在礼仪教化全不顾,将来去婆家恐怕也是受罪。这孩子十七了吧?那老头子可有将她许配好人家?箐箐十七岁时,都已经添丁了。”
袁琪嘴唇动了动,憋着一股气,小声道:“儿子不知。”
“嘴长在你身上是做什么的?不知还不会去问吗?”
袁琪嗫嚅道:“我一个大男人,怎好意思去问。”
“出息!”老太太骂道,转头一想,确实不妥,便道:“叫你媳妇问去。”
袁琪自知躲不过,只好胡乱应下,心里却道:侄女啊侄女,这可不能怪我,全是老太太逼迫的。
另一边袁双卿自然不知道老太太还存有那些小心思,以前住的小院子太偏僻,老太太早就吩咐将她带到打扫好的新院子里,不过袁双卿被带到新院子的时候,在门外站了半天,才在下人的催促下说要回老院子,而后大概是触景生情,向下人询问:“秋雨和春霞现在已经不在府上了吧?”
那下人刚好是知晓一些的,道:“春霞放出府后就自己开了一家酒馆,经营的还不错,只是尚未结亲,至于秋雨……她还在府内。”
袁双卿不自觉皱起眉头:“她怎么还在府里?”
“回小姐,秋雨和府上一位掌事结了亲,所以留在府里了。现在刚生完头胎,还在坐月子呢,若是她听说您回来,肯定特别高兴。”
袁双卿笑了笑,她知道两人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至于见面,其实也没有必要,于是温声道:“别打搅她,让她好好坐月子吧。”
等袁双卿吃完午宴回来,袁家下人已经埋头将老院子拾掇了出来,袁双卿听着下人的汇报,神思有些恍惚,忽然推开卧室,果然见桌子上什么也没有了,顿时面如死灰,急道:“那桌子上的东西呢?收哪去了?”
那下人一愣:“是……是什么东西啊?”
袁双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颓然坐下,道:“没什么……没什么……”
冬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打发了下人离开,关上门,跟着坐在了袁双卿身边,袁双卿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难堪,又转过头去。
冬银少见她少有的出现孩子模样,又怜惜又心痛,低声问道:“少主可是放不下阿白姑娘?”
袁双卿倒也坦白,道:“是放不下。”
冬银欲言又止道:“其实……”
袁双卿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冬银道:“我总觉得阿白姑娘不是那种人,也许,她不辞而别,是因为有不可言明的理由,我们外人不太懂,可是也能看出来阿白姑娘对您是真心实意的。”
袁双卿垂下眼睑,道:“你不懂。”
“冬银有哪里不懂?请少主明示。”
袁双卿沉默片刻,却只是自嘲笑了笑,只撂下一句:“其实我也不懂。”
她站起身来,冬银却以为袁双卿要离开,情急之下叫道:“少主!”
“我不走,”袁双卿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复又重新坐了下去:“想拿酒喝而已,刚才在酒席上想喝一口酒来着,却要假装正经,忍得我好苦。”
冬银知道,自从阿白姑娘消失后,袁双卿就迷上了喝酒,只是喝的不多,每次都是浅尝即止,沾一沾味道才能心安,冬银主动给拿了酒壶过来,递给她道:“我还记得当初,阿白姑娘走后,你颓废异常,却不肯说明缘由,但只不过三日,我就猜到了大概原因。”
袁双卿赞道:“是啊,你最聪明。”
她抿了一口酒后就放下酒壶,道:“她走后,我也陷入了疯魔,我和她之间的感情,终究是没有逃过师父的眼睛,我还记得当时他质问我时,我斩钉截铁的承认,气得师父吐了血,他说我执迷不悟,说他早就知道阿白会走,还说阿白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想要纠正这错误的感情,我知道阿白不会这般想,她既然答应与我在一处,何苦再让我痛苦?可她也确实真真正正走了,给我喂了酒,骗了我的木坠,消失的一干二净,她走后很长时间,我才渐渐缓过来,也越发觉得凄凉,我们之间,仅存的不过只有一些能睹物思人的玩意罢了,即使再珍藏有什么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