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转头见到她鬓边的白发,全身忽然出了一身冷汗,我心中又刚硬起来,说道:‘好,你们俩白头偕老,却把我冷冷清清的撇在这宫里做皇帝!这是你俩生的孩子,我为什么要耗损精力来救活他?’
“她向我望了一眼,这是最后的一眼,眼色中充满了怨毒与仇恨,她以后永远没再瞧我,可是这一眼我到死也忘不了。她冷冷的道:‘放开我,我要抱孩子!’她这两句话说得像是圣旨,教人难以违抗,于是我解开了她的穴道。
她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一定痛得难当,想哭,但哭不出半点声音,小脸儿胀得发紫,双眼望著母亲,求她相救。可是我心中刚硬,没半点儿慈心。
我见她头发一根一根的由黑变灰,由灰变白,我不知我心中的幻象,还是当真如此,只听她柔声道:‘孩子,妈没本事救你,妈却能教你不再受苦,你安安静静的睡吧,睡啦,孩子,你永远不会醒啦!’我听她轻轻的唱起歌儿来哄著孩子,唱得真好听,喏喏,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你们听!”
众人听他如此说,却听不到半点歌声,不禁相顾骇然。
作者有话要说:
南帝情史~~~~
第104章 瑛姑复仇1
独孤逸抓紧黄蓉的手,轻声说道:“师父,咱们歇歇吧。”
一灯大师恍若不闻,继续说道:“孩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随即又痛得全身抽动。她又柔声道:‘我的宝贝心肝,你睡著了,身上就不痛啦,一点儿也不苦啦!’猛听得波的一声,她一匕首插在孩子心窝之中。”
黄蓉一声惊呼,紧紧抱住独孤逸手臂,其余各人,也是脸上均无半点血色。
一灯大师全不理会,又道:“我吃了一惊,一个踉跄,一交跌在地下,心中混混沌沌,不知想些什么。只见她慢慢站起身来,低低的道:‘总有一日,我要用这匕首在你心中也戳一刀。’
她指著自己手腕上的玉环道:‘这是我进宫那天你给我的,你等著吧,那一天我把玉环还你,那一天这匕首跟著也来了!’”
他说到这里,把玉环在手指上又转了一圈,微微一笑,说道:“就是这玉环,我等了十几年,今天总算等到了。”
独孤逸道:“师父,伤那孩儿的不是你,杀那孩子的也不是你,从头至尾,你也是受害者,这事又与你何干?况且她用毒药害你,纵使当年有什么仇怨,也是一报还一报的清偿了。我和蓉儿到山下去打发她走路,不许她再来骚扰……”
话未说完,那小沙弥匆匆进来,道:“师父,山下又送来这东西。”双手奉著一个小小的布包。一灯接过揭开,众人齐声惊呼,原来正是那个锦帕所做的婴孩肚兜。
锦帕上织著的一对鸳鸯栩栩如生,锦缎已经变黄,双鸳却灿然如新。两只鸳鸯之间清清楚楚的穿了一个刀孔,孔旁是一摊已成黑色的血迹。
一灯将锦帕铺在地下,呆呆的望著,凄然不语,过了良久,才道:“织就鸳鸯欲双飞,嘿,欲双飞,到头来总成一梦。她抱著儿子的尸体,纵声长笑,从窗中一跃而出,飞身上屋,转眼不见了影纵。我不饮不食,苦思了三日三夜,终于大彻大悟,将皇位传给我大儿子,就此出家为僧。”
他指著四弟子道:“他们跟随我久了,不愿离开,和我一起到滇西龙川寺住。起初三年,四人轮流在朝辅佐我儿,后来我儿熟习了政务,又遇上大雪山采药、欧阳锋伤人之事,大伙儿搬到了这里,也就没有再回大理去。”
“我心肠刚硬,不肯救那孩子性命,此后十来中,日日夜夜教我不得安息,总盼多救世人,以赎我这件大罪。他们却不知我的苦衷,总是时加阻拦。唉,就算救活千人万人,那孩子总是死了,除非我把自己性命还了他,这罪孽又那能消除得了?
我是天天在等候瑛姑的消息,等她来把匕首刺入我心窝之中,怕只怕等不及她到来,我却寿数已终,这场因果难了。好啦,眼下总算给我盼到了。唉,其实她又何必在九花玉露丸中混入毒药?我若知她下毒之后跟著就到,这几个时辰总支持得住,也不用师弟费神给我解毒了。”
黄蓉气愤愤的道:“这女人心肠好毒?伯伯,欧阳锋那幅画又怎地到了她的手里?这画又有什么干系?”
一灯大师取过小几上那部“大庄严论经”,说道:“此经在西域流传甚广,她当日离开大理,心怀怨愤,定然遍访江湖好手,不知怎地和欧阳锋相遇。那欧阳锋得知她的心意,想必代她筹划了这个方策,绘了这图给她。”
黄蓉恨恨的道:“老毒物利用瑛姑,那瑛姑又来用我和逸儿,这是借刀杀人的连环毒计。”
一灯叹道:“你二人也不须烦恼,你二人若不与他无意相遇,她也必会随意打伤一人,指点他来求我医治。只是若无武功高强之人护送,轻易上不得山来。欧阳锋此图绘成已久,安排下这个计谋,少说也已有十年,难道这十年之中,当真遇不著一个机缘么?如今你与逸儿阴差阳错至此地,至少,给我送来了一个好徒弟不是?”
黄蓉道:“伯伯,我知道啦。她还有一件心事,比害你更要紧。”
一灯“啊”了一声,道:“什么事?”
黄蓉道:“老顽童被我爹爹关在桃花岛上,她要去救他山来。”于是将她苦学奇门术数之事,说了一遍,又道:“后来得知纵使再学一百年,也难及得上我爹爹,有发现逸儿有暗伤在身,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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