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傍晚时分,赵昀道:“知道郭大哥和华筝姑娘要去岳阳,我为各位备好了马匹,还望郭大哥来日再来看小弟!”
郭靖笑嘻嘻的答应了,说道:“逸儿说要找武穆遗书,我去帮忙,到时候我们给你送来。”
赵昀道:“多谢郭大哥了,若真能找到,郭大哥可和五子自可研习一番,他日或有用处。让五子抄录一份回来即可,我选些将才忠臣,聘名师教习。”
这几人告别后,郭靖带着五子、华筝便出发了。
五子道:“华筝姑娘的马骑得真好,你教我马上的功夫,郭大哥教我学功夫,我教你说绕口令,可好?”
华筝笑着说道:“好呀,五子哥哥!学那六十六个老头的绕口令么?”三人一路倒是有说有笑,走走停停,按脚程应是比独孤逸二人慢了三日。
七月十四,独孤逸与黄蓉两人来到荆湖南路境内,次日午时不到,已到岳州,问明了路径,牵马纵雕,径往岳阳楼而去。
上得楼来,二人叫了酒菜,观看洞庭湖风景,放眼浩浩荡荡,一碧万顷,四周群山环列拱屹,真是缥缈嵘峥,巍乎大观,比之太湖烟波又是另一番光景。
观赏了一会,酒菜已到,湖南菜肴甚辣,二人都觉口味不合,只是碗极大,筷极长,却是颇有一番豪气。二人吃了些少酒菜,环顾四壁题咏。
黄蓉道:“你当年可是在这里英雄救美惹上了灵智上人?”独孤逸笑着刮了刮黄蓉的鼻子,指着窗边的方桌说:“苏姐姐那时是在哪个桌上,带着面纱,我怎知的是美人?是个乞儿也得救她一救。”
黄蓉嗔道:“胡说八道,乞儿做这里干什么。”
独孤逸笑而不语,朝一旁指了指,黄蓉顺着望过去,见东首一张方桌旁坐着三个乞儿打扮的老者,身上补缀虽多,但均甚清洁,看模样是丐帮中的要紧人物,是来参加今晚丐帮大会的。
黄蓉回过头来,气呼呼将一颗花生米丢向独孤逸,说道:“就你坏,就你油嘴滑舌。”
楼边一棵大柳树上蝉鸣不绝,黄蓉抛起一颗花生米道:“这蝉儿整天不停的大叫’知了,知了‘,却不知它知些甚么,原来虫儿中也有大言不惭的家伙,倒教我想起了一个人,好生记挂于他。”
独孤逸忙问:“谁啊!竟能让蓉儿记挂。”黄蓉笑道:“那位大吹牛皮的铁掌水上飘裘千仞。”独孤逸哈哈大笑道:“这老骗子……”
一言未毕,忽听酒楼角里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连铁掌水上飘裘老儿也不瞧在眼里,好大的口气!”
独孤逸与黄蓉二人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楼角边蹲着一个脸色黝黑的老丐,衣衫褴褛,望着二人嘻嘻直笑。
独孤逸见是丐帮人物,当即放心,又见他神色和善,当下拱手道:“老前辈请来共饮三杯如何?”那老丐道:“好啊!”便即过来。
黄蓉命酒保添了一副杯筷、斟了一杯酒,笑道:“请坐,喝酒。”
那老丐道:“叫化子不配坐凳。”就在楼板上坐倒,从背上麻袋里取出一只破碗,一双竹筷,伸出碗去,说道:“你们吃过的残菜,倒些给我就是。”
独孤逸道:“前辈爱吃甚么菜,我们点了叫厨上做,残菜倒给你,未免不恭敬。”那老丐道:“化子有化子的模样,若是有名无实,装腔作势,干脆别做化子。你们肯布施就布施,不肯嘛,我到别个地方要饭去。”
黄蓉望了这老丐一眼,笑道:“不错,你说得是。”
独孤逸听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老丐横眉瞪过来,独孤逸忙说:“前辈见谅,我笑的是别的事情。”赶忙把桌上吃过的残菜都倒在他的破碗之中。
那老丐哼了一声,在麻袋中抓出些冷饭团来,和着残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黄蓉悄悄拧了独孤逸的腰间,又暗暗数那老丐背上麻袋的数目,三只一叠,共有三叠,总数是九只,再看那边桌旁的三个乞丐,每人背上也均有九只麻袋,只是那三丐桌上罗列酒菜,甚是丰盛。
那三丐对这老丐视若无睹,始终对他不瞧一眼,但神色之间隐隐有不满之意。那老丐吃得起劲,忽听楼梯脚步声响,上来数人。
独孤逸转头向楼梯观看,只见当先的二人是在临安牛家村陪送杨康的胖瘦二丐,第三人一探头,正是杨康。
他猛见独孤逸,大为惊怖,一怔之下,立即转身下楼,在楼梯上不知说了几句甚么话,胖丐跟着下去,瘦丐却走到三丐桌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三丐当即站起身来,下楼而去。
坐在地下的老丐只顾吃饭,全不理会。黄蓉走到窗口向下观望,只见十多名乞丐簇拥着杨康向西而去。杨康走出不远,回首仰视,正好与黄蓉目光相触,立即回头,加快脚步去了。
那老丐吃罢饭菜,伸舌头将碗底舐得干干净净,把筷子在衣服上抹了几抹,都放入麻袋之中。
黄蓉仔细看他,见他满脸皱纹,容色甚是愁苦,双手奇大,几有常人手掌的一倍,手背上青筋凸起,显见是一生劳苦。
独孤逸站起来拱手说道:“前辈请上坐了,咱们好说话。”老丐笑道:“我不惯在凳上坐。姑娘你是洪帮主的弟子,年纪虽轻,咱们可是平辈。我老着几岁,你们叫我一声大哥罢。我姓鲁,名叫鲁有脚。”
独孤逸与黄蓉二人对眼一望,均想:“原来他早知道了我们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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