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脾气一向温和,她的父亲还是老师的一位远方亲戚,他不会责怪她的,蒂娜自得的等待着一如往常的宽恕,哪知却听到了意想不到的话。
“既然如此,那你下周得交两份报告过来,作为惩罚今天你必须留在教室里打扫卫生。”
“老师!”蒂娜惊叫起来,双眼瞪大满是不可置信。
下课后麦肯特教授离开了,尤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转身出门之际被叫住了。
“喂,你不来帮帮我吗?”平常画室的清洁都是两个人一起做,画笔要一一清洗,调色板也要擦干净,还有地上散落的废纸和污渍都要打扫。
尤忆连头都没有回,她不是老好人,别人对她不好还会以德抱怨,脚步不停的往外走:“这是你的任务,我没有必要帮你分担。”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蒂娜恨恨的跺了跺脚,尤忆比她更讨老师喜欢不说,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明显。麦肯特曾说,她在绘画一途有天赋,可这只是普通的天赋,基本学绘画的孩子都不缺。然而尤忆不同,她不仅有天赋,她还有自己的风格,殊不知创作这一行,有独特的风格就代表着不平凡。
*
校园生活比陆雪遥想的还要枯燥,要不是尤忆在学校里,她根本没有兴趣再重新当个学生。何况一上学,她跟尤忆就分开了,只有下课放学才能见面相伴回家,这天她放学的早一点,便去艺术学院楼外等尤忆,正是黄昏时分,橙红的落日挂在西边的天际,金黄色的晖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她看见她的小姑娘穿着浅蓝色背带裤,上身是白色长毛毛的宽松高领毛衣,因为上课时要作画,她喜欢把头发扎起来,松松一捆束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娇小可爱。她从楼道里走出来,肩上挎了个帆布包,正垂着脖子看手机,白皙的下巴一小截埋在衣领里,细软的指尖敲在黑色的屏幕上。
陆雪遥心有所感,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手机,那么巧就有消息来了。
『我下课了,你在哪里呀?』
陆雪遥没有回复,张口准备喊她,余光却见一道人影掠了过去,直直挡住了尤忆的去路。
低头没注意看路的女孩差点撞到人身上,被高瘦的男孩一把扶住了肩。她慌忙抬起头,小脸尴尬得红了起来,下意识连道“sorry”。
男孩松开了她,腼腆的笑了:“没事,注意安全。”
尤忆于是又说“thanks”。
“你是油画专业的忆对吗?我看过你的画,画的真好。”
“你是?”
“我是绘画专业的一年级学生,我叫乔森。”男孩紧盯着她,双眼明亮极了,语气带着少年的活泼,“我高中在威斯敏斯特就读,曾经见过你。”
内敛的人总会对人的情绪敏感一些,隐约察觉到什么,尤忆微笑着颔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表情客套而平静:“原来是学弟,欢迎你来到这个学校。”
少年人早已被紧张激动填满,怎会注意到她的疏离?从高中时期便暗恋的学姐,这一日终于鼓起勇气站在她面前,他曾无数次徘徊在她途径的路上,默默看着她从身旁走过,却不敢主动上前搭讪,偶尔她的目光会瞟到他,清淡的像看一个陌生人。
她就如一轮清冷的明月,孤独的悬在星夜高空,谁也无法让她停留驻足。学校里不乏男孩追求,她从来都是婉拒,也没有走的近的朋友。原来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她虽然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任何人。可从前几天开始,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身影,是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女人,外表出色到学校里的男生都在私底下讨论,他们说她很美,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还感叹华国女孩都这样神秘吗?
其他人看到的是那个女人,而他看到的是那两人之间的异样。他知道尤忆每天与她一起上下学,居住在同一所房子里。这看起来平常又普通,他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家的房子出租过很多人,那么多的女孩与她同处一室,从没有培养出过分好的情谊。只有这一个人不一样,她跟她走在一起时,总是在笑的,而那个女人注视着她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每次他对着镜子,就会看到这个眼神,那样深沉的、隐而不发的暗恋。
那个名叫陆的女人对忆心怀不轨,而忆似乎毫不知情,还把她当作亲密的好友,中文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男孩心中升起危机感,这次他就是来向尤忆告白的,虽然很大几率会被拒,但他绝不能让人捷足先登了。
“忆,我想......”
“抱歉,我朋友来找我了,先走了。”女孩第一次失了礼数,贸然打断人说话不说,接着她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然后便是歉然一笑,快步绕过他离开。
男孩双眼追着她的背影,看她快步奔向那双手插兜的女人。女人的身形高挑颀长,一袭灰色长款针织衫、一张脸朴素清淡脂粉未施,浑身气质温柔优雅,凝望过来的视线......两人搁着一段距离四目相对,尤忆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她们正在交谈着什么,气氛融洽而自然,然而她依旧在看他,漆黑的凤眸深邃幽冷,目光淡漠薄凉叫他心中一紧。
“遇见同学了么?”
“嗯......”尤忆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感觉有些不自在。
陆雪遥侧了侧脸,眼珠转动了几下,定定看她耳尖淡淡的晕红,唇边挑起一丝淡笑:“怎么不多说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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