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俞轻寒默然许久,才道,“我知道你恨我。”
“我不恨你。”萧桐摇头,“我恨一个人,只会躲那人躲得远远的,为什么还自找苦吃,费尽心机把你绑在我身边?”
萧桐道:“我不恨你,我爱你。”
从十六岁爱到二十八岁,爱到萧桐不想再爱,又无法停止。
“绑架,囚禁,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俞轻寒嗤笑,“真没见过这样残忍的爱。”
萧桐看着这张自己最爱的脸,听她那些充满恨意的指责,忍不住想笑。
她笑俞轻寒,为了一双长得相似的眼睛,把她骗得团团转,让她在她身边死皮赖脸当了那么多年替身,到头来还好意思说她残忍。
萧桐道:“说起残忍,我怎么比得上你的十分之一。”
面对萧桐的指责,俞轻寒无力反驳,只好把头转到另一边,不再说话。
萧桐也不再与她争辩,转身出去,给她热了早上熬的粥,端给她吃。
俞轻寒仍旧不吃。
她不喝水,也不吃饭,好像要用这种方式让萧桐妥协。
以俞轻寒对萧桐的了解,比狠她怎么狠得过自己。
只是这一次出乎意料,萧桐并不惧她,把碗端出去,转头就拿了输液瓶过来,“不吃更好,直接挂葡萄糖,还省得我为你清理。”
“萧桐,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啊。”萧桐把输液针扎进俞轻寒的手背里,“我只是不心疼你了。”
俞轻寒发现,这个萧桐,自己不认识了。她有些害怕,怕自己真的会被萧桐关一辈子。
日子一天天地过,俞轻寒被萧桐关在密室里,一天、两天……绝食抗议对萧桐并没有用,长时间只靠葡萄糖维持基本生存需要,俞轻寒的肌肉开始萎缩,四肢也越来越无力,萧桐怕她四肢长时间血液不通会导致坏死,偶尔会解开她的绳子,这时她已经连逃跑的力气都不再有,俞轻寒暗骂自己蠢,凭她平时的力量,怎么会躺在萧桐怀里任由她的摆布?
其实萧桐也没怎么摆布她,萧桐发现她没法反抗后,除了出门把她绑起来外,其余时间都不再绑她,而是挤到那张一米宽的小床上去,抱着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地跟她说从前的那些事。
说她们第一次见面,说萧桐第一次带俞轻寒去见自己的奶奶,很多事俞轻寒自己都忘了,萧桐却记得清晰,每个细节都原封不动地给俞轻寒复述,俞轻寒顺着她的回忆仔细想,好像是有那么点印象。
萧桐道:“你以前背着我,走好长好长的路,我趴在你肩上哭,你说,以后你对我好的日子还长着呢。”
有么?俞轻寒想,或许有吧。
快乐的日子并不长久,很快就说完,于是萧桐又再说一遍。
萧桐越来越像一个怨妇,揪着过去那点回忆,反反复复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俞轻寒却听得越来越认真,后来,萧桐说的多了,她竟然渐渐地也能自己拼凑起那些早已遗忘的细节。
“后来,你走了,我怎么找你也找不到。”终于,萧桐不再抓着那少得可怜的快乐回忆不放,故事走进新篇章。
“我去你住的地方,我去问老师,我去问任何人,谁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我喊你的名字,没人理我。”
“后来,你又回来了,可是什么都变了。”
“俞轻寒,我问了你十年,你从来也没告诉我,你去哪儿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可怕的地方?”
俞轻寒去哪儿了?自然是去找不告而别的莫夕原,无果而终,才想起来,还有个萧桐。
那时萧桐却几乎快疯了。
“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连一个字都不跟我说?”萧桐掐着俞轻寒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手上的力道,“俞轻寒,你到底去哪儿了?”
俞轻寒仰着脖子看萧桐,她的眼神涣散,神情异常,俞轻寒知道,这人八成是又犯病了。
“俞轻寒,不如我们一起死吧。”萧桐诡异地笑了起来,双手掐着俞轻寒的脖子,掐得她喘不过气来,“一起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你也不必嫌弃我,我也不必嫌弃你。下辈子,换我来对你好,换我拯救你,你放心,我一定对你很好很好,一定不像你……”
俞轻寒脖子以上因为窒息而涨红,她的眼珠子都要鼓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死。
就这一瞬间,俞轻寒脑子里没别的想法,只觉得萧桐的提议不错,如果她还能说话,一定会回答一个“好”字。
可萧桐又松开了她的脖子,恶狠狠道:“呸,下辈子谁要遇见你?下辈子我一定要躲得你远远的,有多远躲多远,再不要看到你了。你只会哄人,说的那些话,竟然没一句是真的……”
空气一下子全部涌进俞轻寒的肺里,俞轻寒躺在萧桐怀中使劲咳嗽,咳完之后不再说话,萧桐也不再说话。
俞轻寒抬头看萧桐的脸。
俞轻寒有点心疼。
阳历元旦一过,年关就近了,年关将近的时候,萧桐推了所有的工作,只在密室里守着俞轻寒,哪儿也不去。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天空放晴,难得出了太阳,萧桐抱着俞轻寒坐在阳台上,轻叹:“轻寒,这是你陪我过的第一个年。”
只是,她刚说完这句话,房子的门就嘭地被踹开,一群陌生人冲了进来,有几个还拿着枪,大声呵斥,让她“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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