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轻寒顺着她指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嘲讽道:“看女流氓打人玩,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常林染,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变态的嗜好呢?”
常林染不语,环起手臂靠着墙,满脸的志得意满,“你就瞧着吧,保证是惊喜。”
俞轻寒耐着性子又看了几分钟,无非是几个穿的流里流气的女生合伙欺负一个女生罢了,被欺负的那个被挡住了,看不清脸,唯唯诺诺的,被几个人围在中间又掐又踹又拽头发的也不知道还手,俞轻寒最瞧不起这种畏畏缩缩的胆小鬼,冷眼看着,就想看看常林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终于,那几个女生似乎是欺负够了,说说笑笑离开,常林染这才笑着站直身子,“走,过去看看。”
刚才那个被欺负的女生一直缩在原地,衣服脏了破了,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俞轻寒跟着常林染走进,女生猛的抬起头来,小兽似的警惕,瞪着她们俩,俞轻寒毫无防备地跟她对视,心脏震了一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常林染津津有味欣赏了半天俞轻寒瞠目结舌的表情,才拿手肘捅了捅她的后腰,别有深意道:“怎么样,像不像?”
俞轻寒已经被冲击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点头,喃喃道:“像。”
何止是像,那一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眼角的泪痣都一模一样。
常林染搭着她的肩膀,得意道:“是不是惊喜。”
俞轻寒只顾直勾勾盯着那双眼睛看,“是。”
“行,那我走了,帮你发现了个宝贝,记得请我吃饭啊。”常林染嘿嘿笑了几声,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走了,只留俞轻寒还在原地,跟丢了魂似的盯着缩在地上的女生看。
女生也盯着她打量,过了许久,才怯生生问她:“你是谁?”声音就跟蚊子差不多大。
俞轻寒这才意识到自己老盯着人家实在太过失礼,于是弯下腰,朝女生伸出了右手,算计着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对女生露出微微一笑,“你没事吧?”
女生愣了一分钟,才伸出手,把自己的手送进俞轻寒的手心里,她的手脏兮兮的,沾了很多尘土,俞轻寒暗暗皱了皱眉头,总算没有缩回已经伸出去的手。
“我叫俞轻寒,你呢?”
“萧桐。”
“是哪两个字?”
“木叶萧萧,秋雨梧桐。”
“那咱俩的名字正好凑成了一对了。”俞轻寒轻声笑了起来,语气温柔,“这名字真好听。”
“谢谢。”萧桐的脸因为俞轻寒的一句恭维红了起来,腼腆又骄傲地抬起头来,腰板都挺直了一些,“我妈妈取的。”
天色渐暗,路灯亮起,萧桐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俞轻寒,头发脸上都沾了泥巴,瞳孔却和黑珍珠一样亮晶晶的,看得俞轻寒眼睛发直,紧握着萧桐的手,一点都舍不得放开。
萧桐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悄悄别过脸去,耳根子通红,嘴角悄悄弯了起来,这人长得真好看。
……
这些事,俞轻寒很久都未想起了,她以为自己早忘了,真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一点一滴记得那么清楚,甚至连当时萧桐穿了件什么颜色的外套都记得。
她又低头看了眼怀中的萧桐。
萧桐脸上,当年的稚气早就脱了干净,少女时期的圆润脸蛋也早已不见,她现在下巴很尖,嘴唇又薄,有点刻薄的模样,距离萧桐初见她的心悸相去甚远,只有一双眼睛依旧如初,所以俞轻寒才这么犹豫不决,烦了这个人,又舍不得这么一双眼睛。
萧桐在俞轻寒怀里睡的沉,完全没察觉俞轻寒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在梦里似乎也不不踏实,突然急促喘起气来,两只手攥紧了俞轻寒的衣领,拽着俞轻寒把自己贴上去,两具身体贴得严丝合缝。俞轻寒早已习以为常,反手抱住萧桐的后背拍了两下,萧桐果然立马安静了下来。
可萧桐贴在俞轻寒的耳边,又轻声说起了梦话,“轻寒,救我。”
俞轻寒面无表情地听着。早年她听到这些还会心疼惭愧,可来来回回就是这一句,早听腻了,她现在对这人,心里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已经厌倦了。
俞轻寒自觉不欠萧桐什么,就算有,这十几年也早就还清了。
第3章 常林染
萧桐在补觉,俞轻寒玩了一会儿手机,觉得无聊,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轻抬慢放地把萧桐从她怀里弄出来,翻身下床,伸了伸被压麻了半边的肩膀,看了眼萧桐,那人睡得很沉,完全没发现俞轻寒已经不在了,俞轻寒冷笑一声,看,什么离了自己连觉都睡不踏实,这不就睡踏实了么?萧桐这么些年别的长进没有,苦肉计却是玩出花来了,一年比一年精进。
大概这样想让她的负罪感放下来不少,她觉得心上的重担卸了大半,呼吸都比刚才轻松自由了许多,临走前好心替萧桐压了压被角,走得一点留恋都没有,连头都没回一下,只留下卧室里睡熟的萧桐一人,大概是噩梦缠身,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最后整个身子几乎蜷缩成一个圆形,她嘴里喃喃地念叨,“轻寒,救我。”一声比一声绝望凄厉,最后竟然还带上了哭腔,可惜此时俞轻寒早就走了,什么都听不到。
即使听到了,俞轻寒听了这么多年,早就不会心疼了。
……
俞轻寒母亲早亡,父亲原来是国企的一个中层领导,上世纪末趁着改革的东风发了财,后来虽也经历了些变故,好歹挺了过来,之后的路顺风顺水,开了家风投公司,互联网、房地产,哪里赚钱就在哪里插上一脚,成了各大财经杂志记者笔下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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