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楚云人缘确实不错,别的人可能一个电话都接不到。她接到了严宗旭的电话,有些意外。
严宗旭应该喝了不少酒,说话跟平时不太一样,简单讲几句以后,他追忆往昔道:“我记得刚进中学那会儿,你还是我同桌,不过没半学期就被老师分开了。”
以前的事很多楚云都不记得了,更别提这么久之前,十几二十年了吧,她都不知道同桌这回事,只疏离地说:“你以前学习挺好的,现在也厉害,班里就你最成才。”
手机里静默了一会儿,严宗旭说:“你也不错啊,每次聚会班上的同学都会说到你,我以为你会一直在北京那边呢,结果今年回来了。”
大家都以为楚云不会再回C市,谁曾想忽然就回了,若不是杨英她们说,严宗旭都不知道。
楚云没什么好说的,严宗旭既是同学又是上司,他俩都三十好几了,都懂界限该在哪里,成人的世界里纯洁的友谊太少,至少在他俩之间不可能会存在。她尽量少说话,表现得比较冷淡,严宗旭应当是察觉到了,不多时挂了电话,最后还说了句:“早点休息。”
意味再明显不过。
楚云不是傻子,哪能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一个字没说,直接果决地挂断,不给对方留一点念想。
阳台上风
大,吹久了尤冷,她抱抱胳膊打算回房间,结果一转身发现贺西宁不知何时出来的。
“跟朋友打电话?”贺西宁先开口。
莫名的,楚云有点不自在,反问:“你不跟同学打?”
贺西宁说:“白天见过了。”
她走了过来,恰恰堵在门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楚云垂垂眼,终究没动,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像凝滞了一般。
即便给自己做了一天的思想工作,楚云内心还是很在意,白天的时候尚且还能假意蒙骗自己,等到了晚上夜深时刻,那些有的没的又窜了出来,很是困扰。
贺西宁微微伏低身子,轻声说:“除夕快乐。”
另一间房里,陈君华应该已经睡了,不知道她俩在阳台上站着。
楚云一悸,不动声色退后半步,点点头:“该睡了,明天要早起的。”
言罢,想绕过对方进房间,贺西宁眉头微蹙,当即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走。楚云几乎下意识地挣了两下,反应比较大,这人力气不小,捏得她手腕处立马红了一圈,她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样相互僵持了会儿,最终还是贺西宁先放手。
她得以自由,可却没方才那么排斥,或许是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点奇怪,她斟酌半晌,掩饰地说道:“风这么大,别在阳台上站着,快进房间睡觉吧。”
贺西宁直直看着,眼神温和又深沉,带着点楚云看不懂的意味。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此时的天空繁星遍布,即使没有圆白的月亮,今晚的夜空依旧美。黄桷树被风吹得掉叶子,树叶飘落进阳台,贺西宁敛了神色,说:“那晚安。”
楚云鲜少说这种话的,晚安,未免太亲密了些,尤其是她现在对这人还有芥蒂,默然了会儿,她点头,进房间关上门。
贺西宁在外面站了许久才回房。
楚云听到她的脚步声,舒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时,楚云失眠了,回想起刚刚的事,她有点懊恼,其实贺西宁也没做什么,她如此躲避倒显得心虚,多大点事啊,她这么大一个人了,竟处理不好。
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当做无事发生,不论到底有没有,这对她对贺西宁都好。
陈君华过了年才会走,她在家很多事情不好处理。
楚云辗转反侧想了许久,心里终于有了准数。
是她反应太大,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亦或许跟那个惊骇的梦有关,她被吓到了,同一个女人,这是她人生里从未有过的经历,人对未知难免会感到无所适从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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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执念太深,楚云又回到了那个场景里,只是这次有点不同,这次没有那么虚幻,更真实些。
那女人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怀里。
楚云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她知道是在梦里,可控制不住自己,那种无力的感觉像暴肆的潮水,吞噬了她,从头漫到脚,她连呼救都不能。
这是在过去的三十二年里,没有经历过的体验,明明一点都不了解,但却真实得不像话。
那个女人的脸逐渐清晰,渐渐快于楚云记忆
里的印象重合。
当快要认清时,她在这时候惊醒了。
今天比昨天好些,至少没有浑身是汗,楚云睁开眼,呆呆望着黑魆魆的上方,不舒服地抬了抬腰。
此时刚刚凌晨四点半,街道上静悄悄的,窗外只有夜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楚云慢半拍地察觉到不对劲,连着两天梦见同一个场景……
她是有感觉的,即便醒了,那种深入骨血的刺激禁忌感也还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她往被子里缩了
些,过了一会儿,干脆用厚厚的棉被蒙住脑袋,憋在里面,直到快不能呼吸了,才翻开被子,仰躺盯着天花板。
楚云不是同性恋,这一点她自己有清楚的认识,如果真是,那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她应该至少会对一个或者两个女人有感觉才是,可都没有,她的青春期同大多数女生一样,在某一个瞬间对男孩子情窦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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