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记性是很好的,但她怕出错,司仪抽查她,每个程序都对答如流,司仪说行了,她还要再多记几遍。人肉运吻机秦嘉宁也有她的任务,她当“出轿小娘”,停轿后,她要用手轻轻拉新娘的衣袖三下,新娘才出轿,是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宁宁玉样的小脸绷着,认真地听着司仪叔叔和她讲,连后院也不去了,跑去扯扯这个袖子,扯扯那个衣摆,进行模拟。
负责唱礼的赞礼者则由江老毛遂自荐,江老是老戏骨,台词功底好,还有些旧派作风,念的是朗朗上口,意蕴悠长。
十点,江老到了,秦意浓亲自去迎,自然得寒暄一番,椅子还没坐热,佣人匆匆又把她叫走了。她原先担心十个小时难熬,现在只觉得怎么没有多一点时间给她准备,万一不能给唐若遥一个完美的婚礼怎么办?
十一点,唐若遥提前用了午饭,坐在梳妆镜前。
除她以外,房间里有梁菽、405三位室友、唐斐和宁宁,都很安静不说话。
唐若遥长发黑直,打散了柔顺披在身后,两鬓微白的优雅老人梁菽,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取了一柄木梳,像古代送亲出嫁一样,给她梳头,边梳边开口道: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福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房间里只有老人的声音,带着老一辈由衷的祝福,不疾不徐,如脉脉流水轻轻淌过众人心间。
唐斐看着眼前这一幕,鼻头一酸,率先红了眼眶。
他仰了仰脸,喉咙不动声色地哽咽了下,松开宁宁的手,低声喊了句“文姐姐”,让她看着宁宁,自己打开门出去了。
唐若遥余光瞧见了,心头也浮上淡淡的伤感来。
她这么想嫁给秦意浓,在这时依旧生出不舍,无怪乎古代那么多“哭嫁”。
梁菽给唐若遥梳好头,秦意浓请的化妆师便上前,给唐若遥仔细画起妆来,文殊娴几人在旁边陪她聊天,宁宁待不住,坐了会儿便跑回了前院,给百忙之中好不容易抽空喝了口水的秦意浓汇报:“妈咪在化妆啦!”
秦意浓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道:“都化了什么?”
“梳头!”
秦意浓问:“还有呢?”
韩玉平从旁边路过听见,吹胡子瞪眼睛:“你又作弊!”
秦意浓笑了两声,把作弊器放下,道:“去玩儿吧,别跑远了。”
韩玉平:“哼!”
秦意浓回了他个“略略略”的表情。
韩玉平更重地“哼”一声,待秦意浓离开后,却笑了出来。
十一点半,请来的礼乐队以及轿夫等等开席吃饭,为下午及晚上的忙碌养精蓄锐。韩玉平、梁菽、江老、纪书兰、405宿舍等另开了一桌,秦意浓坐这桌,给伴娘们敬酒。
她有点紧张,几句感谢的话卡了两次壳,最后一口把酒闷了,杯口倒悬,一滴未剩,心意很足了。
秦意浓再去另一桌敬酒,文殊娴和崔佳人小声咬耳朵:“你有没有看到秦影后脸红?”
崔佳人确信:“看到了。”
文、崔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嘿嘿嘿。
傅瑜君端起果汁抿了口,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一点左右,宾客陆续到来。
先来的这位谁也没想到,是纪云瑶。
纪云瑶本来不在拟邀名单里的,奈何她实在帮了秦意浓好大一个忙,秦意浓有点把她划到自己人范围里,又担心纪云瑶将来知道要和她置气,便加了她一个。
纪云瑶向穿着红马褂的门童奉上喜帖,一位门童清清脆脆道了声:“纪小姐请。”在前面领路。
另一位则小跑着进去通禀。
纪云瑶边走边瞧,处处张灯结彩,眼神里兴味盎然。
秦意浓已经准备去化妆了,听到纪云瑶的名字,又走了出来,在半路迎到她。
纪云瑶再没阴阳怪气,反而有模有样向她揖了一礼,嘴角噙笑道:“小姑。”
秦意浓笑着回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纪云瑶:“有劳。”
行到中途,佣人奉韩玉平的命过来催秦意浓去化妆,秦意浓还没说什么,纪云瑶主动道:“小姑快去吧,我随便转转。”
秦意浓怕赶不及,只得匆匆去了。
纪云瑶闲庭信步似的转了几圈,踮脚摘下一根树上的红绸带,又按原样系了回去。她拉过院内奔走的一位佣人,问道:“新娘子在哪儿?”
能进来的不是自己人就是客人,对方痛快答了:“在后院呢。”
“怎么走?”
“从那边左拐,有个门,一直走就到了。”佣人给她指了路。
“谢谢。”
纪云瑶循着他指的方向走,远离了敲敲打打的前院,到了相对清净的后院。后院比前边还要喜庆,纪云瑶走得很慢,手不时抚上挂满了红灯笼的回廊廊柱,指尖掠过凉滑的红绸。
后院走动的人很少,贴了“囍”字的那间安静无声。只有一间房里传来谈话声,纪云瑶走近了,听出其中一道是属于唐若遥的。
纪云瑶刚要推门而入,想起来按照她所知的礼节,她作为秦意浓这方的亲戚是不可以进去的,但她又实在想看,在门口踌躇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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