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抓住床单,偏头去看唐若遥,因为角度原因只能看到朦胧的侧脸,她笑了一下,道:“你误会我了,我是怕伤你自尊心。”
“我又不是专业按摩师,这方面有什么自尊心?你以前说我演技这里不好那里有缺陷,见我自尊心受伤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以前我是你的老师,现在我是你的恋人。”
“现在你就不会说我演技不好吗?”
“……看情况吧,我会选择更加温和的方式。”
“哦。”
“你不高兴?”秦意浓从方才就察觉她怪怪的,现在更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没有啊。”唐若遥说。
秦意浓翻了个身。
唐若遥要将她翻回去,她已经撑着手肘坐了起来。
唐若遥便垂下胳膊,眼睫也低下,抿唇不说话。
秦意浓过来,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让她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温柔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唐若遥不像秦意浓,凡事喜欢闷在心里不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引导。女人一问出口,她倾诉的欲望便涌了出来。
“江老生日宴那天晚上,你还记得吗?”她问。
“记得。”
“你阻止纪云瑶对我的轻薄以后,你们俩单独走了,去了一个偏僻的走廊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件事都过去一年多了,记忆不是很清晰,秦意浓刚浮现一个隐约的念头。
唐若遥垂眸道:“我都听到了,听到你说我是……”她静了几秒钟,才低低将那三个字说出口,“二手货。”
时过境迁,唐若遥本以为自己不会生气的,尤其是今天知道纪云瑶就是个神经病以后,她都能想到秦意浓为什么那么说,肯定是为了保护她不被对方注意到,她不会责怪秦意浓,因为一切都情有可原。
包括突然清晰的声音,多半是纪云瑶存心设计的圈套,故意让她听见,是她愚蠢、沉不住气,所以才中了对方的计。
但她面对当时说出那番话的心上人,还是忍不住地赌气、伤心、委屈、难过。这种情绪是不由理智控制的,只在最亲密的人面前展现。
秦意浓在她的提示下回忆起来,轻轻地“啊”了一声,旋即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唐若遥白皙的额头:“对不起啊。”
“没关系。”唐若遥瓮声说,往她的怀里再窝了窝。
秦意浓把那天的基本情况和她说了一下,和唐若遥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秦意浓:“所以我才让你找保镖贴身保护你。”
唐若遥:“她难道敢直接把我劫走么?”
秦意浓:“以防万一。”
唐若遥更不是喜欢纠结过去的人,何况是个误会,她马上从中品出了甜蜜来,仰脸笑道:“你那个时候就这么爱我了?”
剧组杀青那夜的摊牌,唐若遥就知道秦意浓喜欢上她的时间比她要早,但她对这份漫长的喜欢一直有种虚幻感,毕竟秦意浓太会演了,刚睡完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不止她一个情人”这种话,唐若遥再怎么想自欺欺人,也没办法坚信下去。如今聊起以前的事情,都是对爱的细节的丰满。
这个女人的爱,不是狂风暴雨,雷霆闪电,而是点点滴滴,润物无声。
太直白的话秦意浓一般都不直接回答,而是选择用力收紧怀抱。
唐若遥低笑,故意憋着气,作虚弱状说:“宝宝,我有点喘不过气。”
秦意浓很慌张地赶紧松开了一点。
唐若遥又笑一声,仰头亲了一口她下巴:“你太可爱了。”
秦意浓嗔怪睨她一眼,也不吭声,神情慢慢地染上两分悦色,眉眼都舒展开。
坐久了终归不舒服,唐若遥抱着她躺了下去,让秦意浓枕在她胳膊上,眼神细细描摹女人精致的五官,问道:“你和纪家,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纪云瑶,之前有什么过节吗?”
上午在客厅聊得太短暂了,唐若遥除了知道纪书兰其实是纪家的女儿,私奔出来以外,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秦意浓本来也想找个时间和她说,择日不如撞日,她娓娓道来。
纪书兰自和秦鸿渐私奔以后,再也没有提过自己的娘家。秦意浓和姐姐小时候也好奇问过,为什么别人有外公外婆,她们却没有呢?纪书兰目光躲闪,托词说外公外婆在很远的地方,秦鸿渐听到,就会阴恻恻地在旁边插话道:“他们早就死了,问这么多干吗?”
很长的一段时间,秦意浓都不知道她外公外婆是死了还是在别的地方。直到秦鸿渐性情越来越暴躁,喝醉了酒打纪书兰的时候会说胡话:“你怎么不去找你爸妈?”“你叫你爸妈来教训我啊!”“你爸妈、你,你们都看不起我!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眼眸猩红,一边骂一边打。
有时候醉醺醺地瘫在沙发里,看着纪书兰忙前忙后地伺候,嘲讽地笑:“纪家?呵,纪家的女儿又怎么样?!还不是像条狗!”
纪书兰习以为常,仿佛根本听不到丈夫对她的羞辱。
秦意浓躲在隔音不好的房间里畏惧得发抖,男人的疯言疯语都灌进了她的耳朵。
很多年以后,秦意浓在圈里有了自己的事业,在和异国的秦露浓商量过后,她给秦鸿渐设了个套,一个失败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自视甚高不肯面对自己失败的男人,最想要的是什么?是女人的贴心贴己,知冷知热,慰藉和崇拜,显然纪书兰这个逆来顺受的糟糠之妻是无法给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