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君给了她一个非常确定的眼神,又认真点了两下头。她对这些可是很敏感的,不至于出现错觉。
唐若遥如同打了一剂强心针,精神一振:“那我去了。”
傅瑜君鼓励地拍了拍她肩膀。
秦意浓垂着眼帘,在静静地想事情,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身后悄悄靠近的身影。关菡刚要张嘴喊秦意浓,唐若遥忙冲关菡比了个“嘘”的手势,又赶紧双手合十拜了两拜,勉强让关大总管网开一面。
“秦老师!”唐若遥像只大型长毛犬一样,蹲在了秦意浓面前,突然出声道。
秦意浓被她轻微地吓了一跳,肩膀有个后缩的动作,唐若遥道歉的话还没说出来,脑袋便被秦意浓伸手揉了一把,女人笑道:“好端端的凳子不坐,蹲地上干什么?”
唐若遥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蓦地笑了,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过来和你说会儿话,不知道怎么就蹲下来了。”
秦意浓知道她是因为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快得无从捕捉,她笑容和煦地问:“和室友聊完天了?”
唐若遥说:“没有,晚点再聊,她们晚上还要混一顿杀青宴吃。”现在还是陪秦意浓比较重要。就算她们在一起了,娱乐圈也是聚少离多,像这样朝夕相对,同进同出的日子不多了,有一天赚一天。
秦意浓看着她近来越发清澈明亮的眼睛,精气神已经和刚进组的唐若遥判若两人,兀自出了会儿神,心里五味杂陈,好半天才问道:“你刚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唐若遥脸颊上浮起一点不自然的红晕,轻声道,“是你一直在看我。”
“我有吗?”秦意浓压下心脏处隐约传来的钝痛,不等唐若遥回答,她莞尔道,“有。”
唐若遥脸顿时更红了。
“你、你不看剧本的吗?”唐若遥催促她。
“剧本里都没有台词,我看什么?”秦意浓目光玩味地盯着她跟着慢慢红起来的耳根。
“你酝酿一下情绪。”
“酝酿好了,随时能用。”秦意浓唇角笑意更深。
唐若遥一步输,步步输,被她逗得面红耳赤,韩玉平突然一句:“演员准备!”救她于水火,唐若遥如蒙大赦,秦意浓站起来,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笑:“等我回来。”
唐若遥就坐在矮凳上一动不动,乖巧地等她回来。
“《本色》第七十场一镜二次,action!”
“过!”
人群重新从安静变得吵嚷,唐若遥才恍然惊觉这一镜竟然又拍完了,自己还什么都没看呢。她忙起身,刚好看见女人走过来的身影。
秦意浓又在她脑袋自然地揉了一把,说:“果然很乖。”
唐若遥除了小时候被她爸摸过头,大了以后除了在电影里就再也没有这种体验。但秦意浓近来好像很喜欢揉她脑袋,频率高得几乎有点刻意,仿佛在确定着什么。
唐若遥捞了一缕长发在手里,趁秦意浓低头喝水的时候悄悄闻了下,不油啊,还很香,她最近不用拍戏,作息规律,天天洗头。
秦意浓:“你在干什么?”
唐若遥若无其事地放下长发,道:“没什么。”停顿两秒,状似不经意提起,“秦老师喜欢什么味道的洗发水?”
秦意浓不假思索:“你用的味道。”
关菡:“!!!”
她连cp都磕不动了,只觉得秦意浓吃错了药,要么就是喝了假酒。
唐若遥呛了声。
最近秦意浓是不是偷偷修习了什么情话宝典,怎么张口就来?不考虑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吗?!
秦意浓看她接受不良的样子,嘴唇翕动,干巴巴地往回补救道:“……是什么?”
唐若遥联系上下文,答道:“葡萄柚。”
秦意浓眉眼弯弯,说:“怪不得这么香。”
唐若遥:“……”
一般人这么说,唐若遥可能会觉得浮夸,但是秦意浓是谁?不仅是她喜欢的人,还是演技教科书,再夸张的话她都说得诚恳无比,感情真挚。
唐若遥心花怒放的同时,没有忽略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秦意浓绝对有事瞒着她,而且不是件小事。
但现在不能把她拉到休息室去问个清楚,而戏拍完,大家便要一起拍照,继而赶赴酒店的杀青宴,算来算去,只有宴后才有时间和秦意浓单独说话。
剧本里的最后一幕戏,是空镜头,即没有人物出现的“景物镜头”,这里拍的是沈慕青房间的一角,她的书桌,秦意浓声音出演。
“《本色》第七十三场一镜一次,action!”
风掀起薄纱窗帘一角,书架上挂着的一串风铃叮当作响。
镜头推进,桌角的花瓶里插着一把淡黄色的野花,桌上放着一个摊开的笔记本,纸张泛黄,里面女人温婉秀逸的钢笔字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记录了她从2002年搬来小镇后的生活……
2003年8月9日,逛街的时候看到了一条很好看的裙子,想穿给你看,可惜永远错过穿它的季节了。
2004年3月6日,深夜梦醒,终于痛哭了一场。
2005年7月4日,每次听到天边飞机的响动都会停下手里的活出门,仰头看着天发很久的呆,总觉得,你在那架飞机上,要肆意地去往世界任一个角落。
风声掀动,日记越翻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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