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沈慕青在这里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早出晚归,出货进货,认识了很多新的人,还招了一个店员。她重走了很多遍她和韩子绯一起走过的街道,一开始会毫无征兆地哭,泪流满面,过后就不会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只是偶尔的,还是会突然停下来,看看空着的右手掌心,想念被另一个人牵手时的温度。
然后闭上眼睛,再睁开,前往回家的道路。
一个普通的日子,普通的清晨,正值上班高峰期,平时悠闲的小镇竟也显得熙熙攘攘了。
红灯转绿。
车停人行。
近日降温,沈慕青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领口围着一条红色围巾,黑色修身的小脚裤,脚下则蹬着一双羊皮短靴,靴底踩在斑马线上,清清脆脆。
马路的这边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繁密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影,刚好将斑马线分为明暗两端。沈慕青走在阴影下,突然若有所感地转了一下头。
霎时愣住,双眸猝然睁大。
在那棵梧桐木下,最阴凉的地方,站着一个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她几乎要立刻冲回去,脚步却深深地扎根在了原地。
人流穿梭,车水马龙。
两人隔着山与海、阴与阳静静对视。
韩子绯站在树下,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沈慕青含着泪也笑了。
她没说话,但沈慕青读懂了她的意思。
——往前走,不要回头。
沈慕青最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一脚踏了出去,周身沐浴在阳光下。
滴滴滴——
绿灯倒计时,沈慕青像是结束了一场长久的耳鸣,急促收拢成一线,现实的喧嚣扑面而来。她快跑了几步,紧赶慢赶踩在了马路对面的行人道上。她没有再回头看,而是义无反顾地轻松大步走进了阳光里。
微风拂过她乌黑的发丝,扬起红色围巾的一角,在阳光下渐渐朝街道尽头远去,淡出。
……
韩玉平:“卡。”
秦意浓抬手捋了下耳发,从道路那边走回来,问:“怎么样?”
韩玉平皱着眉,说:“光要重新调。还有,”他指着最后一个画面道,“走动的时候加一个压耳发的动作,我看看效果?”
秦意浓说:“可以,还有哪儿要改的么?”
韩玉平暂时挑不出来,说:“你先演着,我再看看。”
秦意浓好说话道:“行。”
韩玉平说:“我能申请抽根儿烟么?”他咳了咳,实在是难受,干这行的哪有压力不大的,就靠抽个烟缓解了,秦意浓还严防死守,不许他一天超过两根。
秦意浓白他:“你晚上收工回去没有偷偷抽?”
韩玉平心虚地别开眼。
秦意浓把她今早刚从韩玉平这强行上缴的一盒烟掏出来,拍在桌上,哼笑道:“抽吧,横竖就放纵这一天了,今天过后,老老实实给我戒烟。”
“谢谢谢谢。”韩玉平见着烟都不怼她了,连忙点上,用力吸了一口,跟重获新生似的,吐出一个白烟圈,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啊,你跟我说戒酒,你是不是也偷偷喝酒来着?”
秦意浓比他脸皮厚多了,演技也高明多了,面不改色道;“你当我是你呢?”继而不耐道,“哪那么多废话?抽不抽,不抽我收走了。”
韩玉平忙扑过去,用他的身躯牢牢护住。
秦意浓嗤了声,走了。
跟在她身边的关菡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酒柜里的酒都快被她给喝空了。今天要是再不杀青,明天她就得进医院。
***
这场戏里有唐若遥的那个单人镜头早就拍了,所以秦意浓表演时望着的是空无一人的树下,方才拍戏文殊娴不敢多嘴,现在现场又重新调度起来,她便小声问道:“刚刚秦影后是在看你么?咦?你眼睛怎么红了?”
唐若遥将眼泪忍了回去,说:“看秦老师演得有点难过。”
文殊娴不疑有他:“我看着也挺难过的,但我没哭,没想到你比我还感性哈哈哈。”
唐若遥的电影,宿舍其他人是都看过的,但是她的访谈就未必了,看了也不会想那么深。忙着自己的事情还不够,哪有多余的精力关注每个人的采访,何况她们这样的关系,看采访不如直接面对面问答。唐若遥倒是在和几人互相交流表演方法的时候,说过自己是这样入戏的,但对会因戏生情、把自己彻底当成戏中人这件事绝口不提。
所以她这样说,连一向敏锐的傅瑜君都没有怀疑,只是想:唐若遥这次演的角色真的太感性了,和以前截然不同,自己也要挑一些有挑战性的角色演才是。
傅瑜君趁着文殊娴和崔佳人不注意,凑到唐若遥耳边低声道:“你不去看看秦影后吗?”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从她们过来到现在,唐若遥一次都没主动找过秦意浓,她看秦意浓也不是很忙的样子,和韩玉平说完话就一个人呆着了,手里也没拿剧本。
唐若遥微怔,摇头。
傅瑜君问:“避嫌?”
唐若遥还是摇头。
傅瑜君说:“可她在看你。”
唐若遥低垂的眼眸抬起来:“你说什么?”
傅瑜君冲秦意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她刚刚看你了。”
唐若遥:“你确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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