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神色迟疑。
韩玉平自己拿了过去。
秦意浓朝林国安瞪了一眼,林国安对上她眼神,一哆嗦,看天花板看地,就是不敢看她。
虽说她筹拍新电影这事确实不是他告密,但是韩玉平问到他头上,他全给秃噜出去了不说,还把秦意浓要和他签合同的事、包括签约日期都说了。
韩玉平将纸质合同从文件袋抽出来,看也不看,从兜里掏出支钢笔,旋开笔盖,要往合同上落笔。
秦意浓一瞬间猜到了什么,脱口道:“叔叔!”
现在知道叫叔叔了,刚刚一口一个韩导不挺起劲么?韩玉平笔尖一顿,眼角的笑纹若隐若现,抬头:“怎么?”
秦意浓说:“我和林导已经谈好了。”
“哦。”韩玉平说,“那关我什么事?”
秦意浓:“……”
她朝林国安使眼色,林国安竭力把自己虚化成一团空气,不去触二位的霉头。来之前,韩玉平已经和他商量好了,他和老韩的交情,不是一部电影可以衡量的。
没人阻拦,韩玉平钢笔尖在纸上划出一斜杠,把林国安的名字划去,重新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韩玉平将修改后的合同丢了回去,沉声道:“既然你非要找个导演,我不相信有比我更合适的。但是我有个条件,我给你当导演,演员得我亲自来挑,你不许掺和这事。”
秦意浓无奈道:“叔叔……”
韩玉平打断她:“你就是个演电影的,干好本职就行,会个屁的挑演员,外行指导内行。”
秦意浓默了会,轻轻笑了一下,说:“好吧,都听你的,叔叔的眼光我自然放心。”
她和韩玉平认识这么久,怎么会不明白韩玉平只是在用锋利的言辞包裹起他最柔软的善意。挑演员、试镜演员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秦意浓亦没有将来改行干导演的意向,韩玉平大包大揽,能给她省不少心力。
秦意浓:“我工作室里有几个演电影的苗子,到时我能让他们去试镜么?给个机会。”
韩玉平大手一挥,随和道:“你是制片你说了算。”过不过他说了算。
秦意浓玩笑道:“我要是想直接塞人进去呢?”
韩玉平眉眼当即一沉:“休想!”
秦意浓大笑。
韩玉平从方才绷紧到现在的唇锋跟着柔和了起来。
林国安见二人气氛融洽,将缩着的脑袋从脖子里重新抻了出来,端起茶杯,从容打圆场道:“我以茶代酒,祝二位再度合作愉快。”
秦意浓和韩玉平同时转过脸看他,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危险笑容。
明明一个形容艳丽,一个貌不惊人,林国安却罕见地看出了一种父女相。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两只狐狸同时盯着他,意味深长。
秦意浓似笑非笑:“林导,叔叔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过来的?”
林国安握着茶杯的手心出汗:“啊,这个……”
韩玉平面沉如水:“老林,我们俩不是肝胆相照的好哥们吗?”
林国安后背慢慢渗出冷汗,支吾道:“那个……”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我肚子疼,我去趟洗手间!”林国安果断把杯子一搁,施展人有三急大法——溜了。
林国安离开后的包厢再度轻松起来。
秦意浓右手撑着下巴,目送林国安的背影,啧了一声,揶揄道:“叔叔从林导这个‘肝胆相照的好哥们’手里截胡,不厚道啊。”
她故意在“肝胆相照的好哥们”上加了着重语气。
“少得寸进尺,打趣到我头上来了?”韩玉平语气不善地哼了声,一努下巴,皱眉道,“你这手是怎么回事?不拍戏怎么也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
方才光顾着说正事,他都没顾上问。
秦意浓低头看看自己裹着绷带的手,冲他一笑道:“就是不小心给划了下,口子深了点,不好弄创可贴,干脆都包扎起来了。”
韩玉平数落她:“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秦意浓笑眉笑眼地哎了声,乖乖地受下。
两人斗了会儿嘴,关菡适时地插话进来,说:“秦姐,韩导,该点菜了。”
菜单在桌子上,靠近韩玉平那边,秦意浓虽然只伤了一只手,但略微有点影响她的行动,韩玉平拿起菜单,走过来,摊开放在秦意浓面前,淡道:“点吧。”
“谢谢叔叔。”
林国安在门口探头探脑了一会儿,见无事发生,悄悄溜了进来,参与进点菜大军。
韩玉平爱屋及乌,对和秦意浓形影不离的关菡态度温和,叫她也点两个爱吃的菜。关菡看秦意浓,得到秦意浓的允许,才加了两个。
席上几乎没聊什么正事,秦意浓先前怕韩玉平发现她鼓捣的小九九,憋着几个月没和他联系,韩玉平刚从漠北杀青回来,皆攒了一箩筐的话,一至交一不是女儿胜似女儿的晚辈,三人聊得热火朝天。
到了兴头上,秦意浓端起酒杯,嘴角噙笑,关菡在旁边低声提醒她:“医生说不能喝酒。”
秦意浓可能是太过放松,竟破天荒地向她做了个求饶的可怜表情:“就喝一点点。”
关菡心神一荡,连忙稳住。她其实也管不了秦意浓,象征性地拦了下,秦意浓自己有分寸,喝了小半杯白酒,沾了沾嘴唇,解个馋,便交代关菡将杯子拿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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