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心头一紧,急忙道:“小姐你要去哪里?让可可陪你去好不好……”
程蝶却沉下了脸,没有瞧住任何人却分明命令着任何人,道:“谁都不允许跟过来!”
她说完转身就走,满厅下人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秦靖朝可可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
“我去悄悄跟着夫人,你们放心。”
可可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他深深点了点头。
泠柔回到小竹园的时候,阮清羽正坐在园中低头用茶。听到动静,他回眸,泠柔提着一篮蔬果,在自己目光投来的那一刻,有意无意的将一只手藏到了身后。
阮清羽站起了身,缓缓走到她面前,道:“以后,莫要再一个人出门,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
泠柔却有些神思恍惚的道:“嗯……我知道……”
她微微垂下了头,像是故意躲开阮清羽的视线。
阮清羽不禁道:“你怎么了?”
泠柔头垂得更低,只是微微摇头。
阮清羽视线已落上了她藏在身后的手,泠柔察觉,抿紧了唇,面色微白,依然没有回答的意思。
阮清羽也不再等,直接将泠柔那只软绵绵的手拨到了自己面前,定睛一看,面色立时变了。
“这伤痕是怎么回事?”阮清羽瞧着那道鲜明的紫色勒痕,声音带着震惊也带着恼怒,仿佛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侵犯了他的疆土,“是谁下的手?”
这是阮清羽第一次因她而表现出如此紧张焦灼的情绪,泠柔心里的滋味,有些甜,也有些苦,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只有通过这样的办法,自己才能看到、感受到阮清羽内心对待她最真实的情感?
泠柔迟疑着,最终垂下了脸,咬着唇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阮清羽的眼睛却仿佛有种看穿人心的锐利,沉声道:“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泠柔只是沉默,但她单薄的肩膀却在隐隐地颤抖。
阮清羽问的更紧,更急了,道:“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泠柔眼中的泪忽如珍珠般滴落,整个身子开始轻颤,那么怯懦、凄楚、柔弱、委屈的模样,任谁都能猜出她一定受到了恶人的威胁,这才有了顾虑,不肯也不敢将真相坦白,但她又迫于阮清羽的逼问,知道再也隐瞒不住,只得红着眼招供道:
“是秦庄主、秦川……早上他跟踪我到巷口,对我说、若以后再敢招惹夫人,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阮清羽瞳孔骤然收缩,瞬间僵住了。
无数个疑问在他的脑海中划过,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愤怒。
就算秦川知道了他跟小蝶的事情,怀恨在心,想要打击报复的对象,应当只是他而不是泠柔!
他竟然会对泠柔下手?
一个男人竟然会把所有的怨恨、嫉妒都撒在一个毫无相干的女人身上?
简直是猪狗不如!
阮清羽怒不可遏,简直已是七窍生烟,泠柔敢保证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阮清羽如此失控的模样,即便他同程蝶分手的时候也能压抑住内心那样强烈的情绪,此刻看着他转身冲门而出,那架势恐怕就算有九头牛都拉不回!
一个平时看起来再理智再沉稳的人,也总有怒到极致的时候。
往往那样的怒点,必定是他最后的底线。
阮清羽的底线是什么?
泠柔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并非是他的底线。
“阿羽你不要去……我不想你们之间再有任何的矛盾……阿羽你回来!……”
泠柔的紧追拦截,显然无济于事,任何人都已拦他不住。
一条往返不知多少回的林间小道,阮清羽又一次走在其中,这次的心境竟和往日迥乎不同。
她还记得曾几何时,每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她总是怀揣着一份最深的温柔和期待走在这条路上,走向她心能栖息的地方。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如现在这般充满怨愤,充满悲哀,心灰意冷的来到这里。
原来时光荏苒,转眼间就已改变了一切。
忽然间,她顿住了脚步。
就连心跳,也于这一刻停止。
不远的前方,是一道婉约熟悉的白色身影,那不染纤尘的白,那如雪一般纯净无瑕的白,像一道月光照进了她的心底。
阮清羽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个单薄又凄惶的身影,风吹过她耳鬓的青丝,贴在她日渐消瘦的美丽面颊上,阮清羽心尖一疼,同时涌上一股热血,万语千言鲠在喉间,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程蝶远远地望住阮清羽,脸上的表情如雾一般迷蒙,却又似霜一般冰冷。
所有的爱与恨仿佛都于此刻凝结在了这张凄美的容颜上,是否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心中冰冻千尺的雪峰,也有那么一丝的融化?
亦或是,她的心,早已灰暗如死。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看得明白。
所以阮清羽的视线不得不从程蝶的面庞上离开,缓缓移向了她的手。
此刻,她那如冰雪雕刻的五指间,紧紧握着一柄剑,握得那样紧那样用力,隐隐可见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这一幕,似锥子一般刺痛了阮清羽的双眼。
阮清羽深深吸了一口气,仍旧移动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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