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坐一端,方芷阑低着头,生怕自己又不知哪儿触着她的霉头,只管埋头吃饭,不给她任何一个找茬的理由。
景福晚上向来没什么胃口,她抬头,便看见方芷阑认真吃饭的模样。
每一口她都嚼得极其有耐心,腮帮子跟着一鼓一鼓的,宛如一只专心致志,只知道吃东西的小仓鼠。
即便如此,脸颊上依旧没多少肉。
太瘦了,景福心道,该再养胖些才是。
吃饱喝足,景福这次倒是很好心的,没有再为难方芷阑,放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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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方芷阑每日除了上朝或当值,放衙后便特地里坐着马车在皇城里绕一圈,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公主府。
一柜子的绫罗裙带,似乎怎么穿都穿不完。
这景福公主也不知道什么恶趣味,明明自己也是女子,偏喜看她着红妆。
且看起来不缺丫鬟,方芷阑也做不了什么,最多便是在书桌旁帮忙磨墨,陪着景福一起吃饭。
而且方芷阑发现,若是自己当日穿得越好看,景福心情似乎就越好。
当然,她向来喜怒不言于行色,这些变化,都是方芷阑自己在朝夕相处间感知到的。
这日正逢天子生辰,设宴款待百官,方芷阑提前一日,向景福请了假,景福自然也要参加,倒是没有为难方芷阑,大手一挥,放她一日假,不用到公主府来。
秋高气爽,不用上朝,也不用去公主府,只等宫中的晚宴,方芷阑心情大好,特意从原主的男装里挑出件白色云纹圆领直缀换上,一头长发用白玉簪束起。
嘿,精神小伙儿不请自来。
时间一到,她便同隔壁的戚扬乘坐同一驾马车入宫。
天子诞辰,万民同庆,进宫的路被群臣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马车走走停停,方芷阑等得不耐烦,干脆直接下车向皇宫走出。
纯当是锻炼身体。
戚扬也跟着她一起下来了,二人并肩而行。
快到宫门时,马车不能进入皇宫之内,便都停了下来。
方芷阑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戚扬闲聊着,却突然听见一道温润如清泓的嗓音在身后道:“方大人?”
方芷阑回过头,没见着后边有人,她目光上抬,才看见马车上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车帘,露出说话者的脸来。
面白如玉,双眸深沉地盯住自己,看似温和无毒,却让人不禁心头打颤。
如此显眼的人物,方芷阑一猜便猜出来了他是谁,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只得笑呵呵的:“原来是薄大人,好久不见。”
她原本只是客套一番,薄明琛却当真了般,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走到方芷阑跟前:“的确是好久不见,不知方大人近来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方芷阑眼观鼻口关心,走到戚扬身边,不再多说话。
见她竟连表面的客气都没有,转身就要走,薄明琛双眸微眯,盯着她单薄的后背,似是在审视什么。
然后不紧不慢地跟在二人身后。
方芷阑直觉瘆得慌。
这薄明琛表面上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背地里却是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
他背后是七皇子,自己跟他又不是一个阵营的,走得那么近,找死不成呢?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只有戚扬傻乎乎地问道。
枉自己还将就她腿短,特意走慢了几分。
“饿了。”方芷阑一本正经,“想快点进宫吃东西。”
戚扬将她的话当真了,突然伸手,一把提起方芷阑的衣领,快步前行。
方芷阑脚尖都着不了地,手脚扑腾着:“你干什么呢?”
“这样更快一点啊。”他无辜道。
“……”
随后两人便被撞见此景的御史狠狠呵斥了一番,痛斥二人没有仪态,不知礼节。
两人低着头将手背在身后,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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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御史大人吹胡子瞪眼絮絮叨叨,如此一来,他俩反倒晚了其他人一步。
好在每个人的座位都是固定的,不用担心去晚了没有做的地方。
皇上还没有来,方芷阑前后左右的臣子们已经热络地交谈起来:“听说今日有西域来的舞姬,特地献舞。”
“还有杂技班子呢,唱戏的,都有。”
其中有个似乎知晓更多内情的大臣捋了捋胡子,一脸高深莫测:“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们可知今夜的重头戏是什么?”
“什么?”众人纷纷向他投来充满求知欲的目光。
“听说圣上特地会为景福公主挑选未来夫婿,为其此旨成婚呢?”
“虽说是圣上挑选,想必也要公主自个儿喜欢才行。”
“那可好,景福公主也到了该嫁的年纪了,只是听闻她脾气骄纵,只怕苦了未来的驸马爷了…”
又有人发表自己的高见:“脾气差又算得了什么,总比平民百姓嫁给母老虎的好,没钱没权不说,不照样得过苦日子跪搓衣板?”
虽然自己心底也少没吐槽景福,但听别人这样说,还是另外一回事儿,方芷阑眉头微皱:“无论如何,公主乃天家贵女,几位大人慎言。”
这些人不过是随口说说,见方芷阑一脸认真,有人调侃道:“莫非是方大人也想攀上公主这棵高枝,故此介怀老夫们说的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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