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数学题里的“一只狗在两个人之间不断跑过来跑过去,根据两人的距离和速度推算狗所需的时间”,方芷阑也能根据鸽子的时间和速度推算出自己的楚清姝的距离。
越来越近…
云卷云舒,花开花落,转眼便是初夏。
方芷阑抬头,看着枝头黄橙橙的杏子,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抱住树干,她狠狠摇了几下,除了落下一身的雨点,什么也没有。
好不容易从一簇杏子中滚下来个圆圆的,她小跑过去,捡起来一看,嘴瘪了瘪。
坏的,都被鸟啄成空心了。
“坏鸟!”方芷阑起身,狠狠将手中腐烂的黄杏掷入前方荷池中,浮萍被荡开,惊起一只青蛙高高跃开,还不忘“呱”地叫一声。
突然间,身后空气中“嗖”地一声响,袭向枝头,绿叶交响,好几颗饱满圆润的黄杏落了下来,淹没于青草间。
方芷阑喜出望外,先下意识回头去看,想知道是寨子里哪位好心人如此仗义。
与脑补中寨子里哪个彪形大汉的身影不同,站在不远处的人身形纤细,似乎又长高了几分。
她身着青色布衫,乌发用一根红布高高束起,站在稀疏疏影下,于细密光影中,眸底带着浅笑。
少女褪去昔日的柔弱,一身意气风发。
“楚姐姐!”方芷阑眸子蹭地下亮起来,飞扑过去,“你回来了?”
“嗯。”楚清姝稳稳接住扑向自己怀里的她,“这么大的太阳,你在外面做什么?”
“就…”方芷阑脸颊白里透红,也不知是被晒得还是羞的,“随便看看。”
她总不能说自己从小在都市里长大,头一次见到如此真实的田园生活,见什么都新奇吧。
简直比跟着系统一起看直播还有趣。
“想吃杏子?”楚清姝低头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没有。”方芷阑忙矢口否认,下意识舔唇的动作却暴露了她自己。
“你呀。”楚清姝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依旧是无可奈何的语气,“等着。”
说着,她从袖中轻轻取出几枚铜钱,朝枝头飞掷过去。
接连两三下,落了一地的黄杏。
方芷阑走过去,捡起两颗还站着露水的杏子,放衣袖上擦了擦,一颗自己用牙齿含住,一颗举起来要递给楚清姝。
楚清姝却不接,一双美目凝视着她,突然低下头。
缓缓在方芷阑含着的那颗杏子上咬了口。
唇齿间气息相接,方芷阑甚至能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拂在自己侧脸。
腾地下,方芷阑脸烧得比石榴花还要红,娇中带艳,水汪汪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却因为嘴里有东西说不出话来。
楚清姝莞尔,伸出手指在她鼻梁上勾了下。
肌肤敏锐地感受到她的手指上似乎带了层过去没有的茧,方芷阑将杏子吃干净,忙抓起楚清姝的手,不无遗憾道:“当军师也这么辛苦的吗?”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楚清姝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一头长发,“我不过是历练一场,多了层茧而已,莫非阿阑嫌弃了。”
“不嫌弃不嫌弃。”方芷阑吸了吸鼻头,头摇得像拨浪鼓般,“楚姐姐怎么样我都喜欢。”
然后到了晚上,她就真哭出来了。
谁说不嫌弃的,她不要这样的楚姐姐!
仗着手上那一层薄茧,将她折磨得透透的。
简直要了方芷阑一条老命。
呜呜呜,方芷阑咬着被巾泪眼盈盈,楚清姝却已经不知餍足,呵气如兰,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阿阑不是说姐姐什么样你都喜欢的吗?”
方芷阑脑子里本就嗡嗡乱响,被她这样一问,啪地一声,脑子里那根弦断掉了。
迷迷糊糊,云里雾里,任人为所欲为。
夜里,方芷阑翻来覆去地哭个不停。
偏偏楚清姝不为所动,一点点将她眼角的泪珠舔净,动作却一点没有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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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醒过来,已经是太阳高照,方芷阑睁开眼,发现楚清姝还没醒。
她窝在枕头上,盯着楚清姝看。
她瘦了些,眼底略有些青黑,一看就是因为赶路太疲惫。
眉心还隐隐蹙到一起,似是忧虑什么。
方芷阑伸手,将她的眉头抚平。
晴光正好,方芷阑也打算再窝一会儿,敲门声却又响起,还是小乌的声音:“阿阑姐…”
好端端的,季珵晟又没事来找自己做什么,方芷阑第一反应是看了楚清姝一眼,见她没有醒过来,才松了口气,冲着门外低声道:“我知道了。”
说罢,小心翼翼地跨过她,起身穿衣。
大概是这段时日真的太累了,即便如此,也未将她扰醒。
山间清风阵阵拂袖,方芷阑在石梯路上连蹦带跳,为的就是早一点下山。
免得楚清姝醒过来找不到人。
山脚底下,木门边上,背对方芷阑站着个高挺的身影,玉冠高束,侧影俊逸风流。
好像不是季珵晟。
不妙,方芷阑心头暗道,收回了自己探出去的jio,悄悄地,趁着自己还没被发现,打算往回溜。
谁知那人早已听见了动静,转过身来,眉眼间都是晏晏的笑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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