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羡舒很慢地说:“我记得很清楚,他走之前告诉我,要去离家里最近的大城市找季叔叔了,而且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所以我之后上大学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选的棣花。”
宋端忽然匪夷所思地古怪问:“你是说——他要去找余棠的父亲?”
什么情况下……你会义无反顾地离开家去找一个人?
孟羡舒张了张口,似乎不知道怎么说,皱着眉思量了一下。
余棠面无表情地低声问:“他们关系好吗?”
孟羡舒看看她,认真沉吟道:“……非常好,孟渡对他应该是有些仰慕,崇拜,那时候正是十五六岁的时候,非常喜欢整天跟在他身边跑上跑下……”她最后一句在嘴里囫囵地转了很久,还是负责任地没有说出来。
毫不犹豫地追逐,对余棠莫名其妙的接触和关注,不翼而飞的尸骨……
孟渡这个人非常奇怪,他出于一种诡异的情感,先是要去茫茫人海找余霁,余霁没了,这么多年就一直待在余棠身边,而之后整个金色鲤鱼家族的洗牌和接手,恐怕也是他一直在漫长的岁月中,在给余霁报仇。
屋内的气氛忽然间吊诡起来,几个了然通透的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长时间,余棠才垂眼关掉了平板,问孟羡舒:“你们家的房子还在吗?”
孟羡舒顿了一下,沉声说:“我们那个村子的人这些年都逐渐搬没了,因为那个地方的水电和通信都很难通进去,生活非常不方便,但十几年前,有一个人出面,以在那里承包果园为由,把我们家那四间房子全须全尾地买下来了,而且除了柜子里的衣服存款,别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没准带走,哪怕是一个茶杯。”
余棠轻轻垂了垂眼,忽然问段汀栖:“你当初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装修我们的家,而不是重新搬一套现成的?”
段汀栖转头跟她对视:“……因为那是我们两个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住的地方。”
所以那个偏僻山坳里的四间土瓦房,也是孟渡和余霁最开始认识和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他是想留下和余霁生活过的全部痕迹。
一直安静靠在旁边,假装能听懂的糖豆歪头眨了下眼,见很久没人说话后,没意思地扑着翅膀飞走了。
微风吹起了波浪线的窗帘,缝隙涌动间,第一缕晨光骤然射了进来。
天亮了。
宋端左右看看,打破了寂静:“那现在……”
“楼底下还有人,你们没问题的话,今天白天还是先正常上班。”余棠看了看宋端和孟羡舒两个人,“等天黑下来我们再走。”
等天黑下来,去一趟云安,那个蜿蜒群山间的村子。
宋端低头看着她。
“其实比我预想中要好。”余棠平静地说。
宋端没说什么了,开了灯,和孟羡舒正常洗漱后下了楼。余棠没有离开她这里,而是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好像在皱眉思考什么。
段汀栖挠了挠她的下巴:“那我让成誉去我们那里送早餐。”
“……嗯。”余棠抬头看看她,从沙发上起来,拉开冰箱,“我先做……”
她视线落在唯一的一只大花蟹上看了会儿,转而摸起手机:“我让江鲤买吃的过来。”
半个小时后,余棠和段汀栖家里的灯光照常亮起,成誉从一帮盯梢的人车前悠闲走过,提着两人份的豪华早餐,自己坐老板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吃了。
走之前还不忘浇了浇花。
同一时间,江鲤提着大饼油条和豆浆,从宋端这破烂小区的侧楼摇身翻了进来。
“怎么回事啊我去?”她把糖豆往怀里一接,狂亲了两下,抬头问:“我就睡了个觉,又发生了啥?”
糖豆可爱地踊跃发言:“在一起,在一起!”
“……啥?”江鲤低头摸它,“谁跟谁在一起了?吓死人了。”她又抬头问面前的两个人:“嗯嗯?”
但是没有人理她。
段汀栖挑剔地把豆浆倒进了杯子里,假装高级地插了半片柠檬,还不问自取地从冰箱取了盒蓝莓,搭配着吃了。
余棠只吃了半个饼,把另外半个掰给了段汀栖,但是在段汀栖的胁迫下,又多吃了半根油条。
江鲤生气地看了她们俩一眼,刚准备口出不逊,余棠放下勺子说:“你帮我找一下陆老头,问一件事情。”
江鲤很认真地问:“那我用什么送礼?”
“……”余棠这次竟然没看小段总,直接递给了她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的造型和之前那些青铜的一模一样,但材质却是白玉的,非常薄透,放在阳光下转动角度时,里面会有光影浮动,好像清泉在缓慢细流,灵气非凡。
段汀栖的高脚杯豆浆立马就不喝了,目光凝视到了那只手上——仿佛江鲤敢接,她就要把江鲤的爪子给剁了。
“……”余棠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地偏了下头,先握了下她的手哄了哄,转头跟江鲤嘱咐好正事,才端详着小段总的脸色问:“……我还有一枚,也不是青铜的,你想要吗?”
可是段汀栖竟然说:“不要。”
“……”余棠觉着小段总又有点傲娇了。
段汀栖若无其事地收拾着碗筷,走到了厨房门口,才忽然倒退回来:“余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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