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和董铭宵的视线顿时都盯在上面仔细打量。
余棠放下手,也认真凝视了一会儿,问董铭宵:“是拐脚柳先生亲手做的吗?”
“是亲手做的。”董铭宵环着手臂咂摸了一下,“这老爷子真的有两手,你是没亲眼见,他那双手嫩得跟白玉似的。”
余棠又看了两眼后,换了瓶药水,给江鲤取了下来。
拐脚柳所师承的手艺,是迄今为止余棠所知道的做人皮/面具最精湛的手艺了,这张加成了科技材料的“余棠脸”更佳,摸着甚至有弹性,还有温暖的触感,边缘的地方更是渐次薄到了忽米级别,比指纹交错的触感还微弱,基本上除了长年敏锐摸索的盲人,一般人都是摸都摸不出来的。
可是——
还是没到那个地步。
段汀栖也心里微沉,接过这个东西甩到了一边。
余棠没多说什么,又问江鲤:“我让你拿的东西呢?”
江鲤立马提起一个旅行飞机包,将里面儿的东西一咕噜倒了出来,差点儿没酸死对比强烈的董铭宵。
这些东西其实有些是余棠送给江鲤的礼物,有些是她当年偶尔在江鲤那里留下的,比如一个表面雕了海棠的六孔埙。
余棠视线巡梭了一圈后,拿起这个埙看了会儿。
江鲤:“你有一次带我这儿过夜留下的,忘了?”
“忘在你那儿的?”余棠倒是有点印象,拿起来随便把玩了一下。
这玩意儿是黑色土陶的,易碎,江鲤还给它专门定做了一个壳子供着,堪称文物级别的保护。
段汀栖顿时搁旁边深瞥了江鲤一眼。
江鲤竖着鼻子哼哼:“你瞟什么瞟,我家阿棠是宝藏女孩儿,见一行学一行,学一行精一行的典范,捡到就是赚到,乐意被你捞走了你还小什么心眼儿,该去祖坟拜青烟的好吧。”
段汀栖对她前半句从狗嘴里吐出的“象牙”没有异议,只是对“捡到”这两个字不敢苟同,捡什么捡,她盼得累死了。
余棠轻声笑了下,又依次拿起别的东西端详了一遍,最后随手把玩着海棠埙在手心打着旋儿:“还在你那儿放的东西就这些?还有吗?”
“没了,”江鲤抬抬下巴,“就这埙还是你当时问我要的吹了,又放回来的,我让你拿走你没拿。”
余棠忽然抬眼看她:“我中途还拿走吹了回?什么时候?”
江鲤最不乐意回忆细节了,噘着嘴想道:“大概就是你快出国前那几天,我当时还想着你看着是喜欢,想要再送你一个来着,没想到你转头就偷偷跑了,难怪不带它,让我又拿回去帮你收着。”
“可是我并不记得。”余棠视线落在手心,很慢地刻意强调了一遍,有意引导江鲤再多回忆一点,“我不记得这件事,没有这个印象。”
段汀栖目光骤凉,瞬间射在了余棠手心那个陶埙上。
宋端也眯眼若有所思。
江鲤却想去想去,叉腰问:“你多大年纪啊?这也不记得,那也不记得!”
余棠:“……”
第94章 娇娇
江鲤这人仿佛是一个谐星出身,搞起笑来既不讲逻辑又不看氛围。
余棠盯着看她了半晌,确认她一点儿该有的不对都没感觉到后,面无表情地按了会儿眉心,一屁股把她拍走了。
同时出门的还有董铭宵和宋端。
虽然几个人看起来其实并不想走,还想多蹭一会儿病房舒适的暖气和花香,但是余棠显然要跟领导商量事情了。
段汀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见江鲤吃瘪被赶走还挺开心,一脸拾便宜了的样子搁旁边儿美。
余棠捧着杯子想了两秒后,偏头冲她确认:“你真的不会把我偷偷送到精神病院去吧?”
“瞧你说的,我为什么要那样儿。”段汀栖弹了一下她额头,“咱家有钱,我会把整个医院都搬回家,让你过得舒服点儿。”
“……”余棠没法儿接她的贫嘴,忽然闭眼往床头靠了一下,“段汀栖,我有一种感觉……她不是在假扮我,而是一种诡异的代入和契合,就似乎是……她在想象自己就是我,然后试图以这种身份去接触我认识的人,感受我的生活。”
“但她不是你,长得再一样也不是。”段汀栖心里了然地出声,毫不犹豫地捏着余棠的手指,揉了几下,“不管什么妖,假的就是假的,她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能打断她的腿。”
余棠静静回视着她。
段汀栖真的是一个很完美的爱人,好看又聪明,从来都能很轻易地把握身边人的情绪,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予置评地拥抱你,疼爱你,仿佛别的什么事情都不重要。
余棠被她展平了爪子,打量了一会儿后,托在手心开始修剪指甲。小段总动作又缓又慢,含满了不经意的精心,细细琢磨,又会很容易感觉出一种了不得的温柔。
余棠慢慢眯上眼睛,终于轻轻往肺里吸了一口气,感觉这十年一度的冬天真暖和。
又将近十天后,在段医生每日亲手一摸的专业评估下,余棠终于恢复了宝贵的人身自由,可以打包出院了。
江鲤也直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某种惊悚的事情,连续两天风风火火地直冲余棠面门,可惜不仅余棠不跟她多说,段汀栖也来劲儿地直抄扫帚把她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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