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关于你的身世,我那日说过的话字字真心,我从来不在意你到底是否跟我有血缘关系,也不愿意将你养在家门,却非要拘泥于滴血之亲。在我的原意里,我并不愿意跟你查清这些,大丈夫俯仰天地,情分远比出身重要,哪怕你身世特殊,我这些年也绝无龌龊的私心利用你。所以倘若我有朝一日真不在了,你仍在意这件事,就拿那张试纸去做鉴定吧,无论你是否真是我的女儿,我早已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寒冽的细风卷起一阵冰粒,段汀栖目光复杂地在那张叶巍留下DNA的试纸上看了很久,才缓缓挪开。
“至于这包‘东西’,我本来不想留给你,也不想牵扯你进来,最近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调查,可是制毒无小事,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又疑心这条毒品链其实跟你父亲的家世有关,他当年出身神秘,短暂将你托给我时,话语间捂得很严,我并不知道多少,后来想想,大概也是为了保护你。”
“我这一生,看似坦坦荡荡,可是外里总被人诟病‘多管闲事’,内里自己颠来倒去,也从来没过得安生过,可算是什么都没落下,唯有一帮兄弟朋友和你,给了我多少慰藉,让我觉得人生有趣。我希望这封预备的信永远不要被‘你们’看到,因为这样就意味着我意外死了。可我也希望你们真正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再多追究,不管我是怎么死的,再也不要再跟我一样‘多管闲事’,一生陷在其中,落不得一日空闲。”
“师父最后唯愿你什么闲心都不要再操,唯愿你们永远都真正过得好,一生过得好。”
段汀栖看完这封并不算长的信,很长时间都没有把它叠起来,而是闭眼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
她毕竟不是余棠,看到叶巍这些东西时,其实并不完全明白。但也看到了几个关键的地方,推翻了以往的猜测和认知。
另外,叶巍写信的时候只是有预感当时有些事不对,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所以这封信理所当然看不出什么那场爆炸案的关键。
还有,这封信归根结底不是叶巍不给余棠看,而是怕余棠不愿意看。可是它已经阴差阳错地落灰十年之久,余棠在这个节点看到了又算怎么回事?除了勾起当日的“嫌隙”,似乎并没有更深的安慰作用了。
段汀栖转向窗外静谧深沉的夜色,出了会儿神后,收拾好东西放在了原位,开车回了医院。
余棠还在床头倒腾江鲤暗度陈仓送来的塞尔达,连姿势都没有挪动一点儿,鼻子比耳朵更灵地闻到香味后,心里有些隐秘期待地往起坐了坐:“回来了?”
“这种地方不准说‘回来了’这种话,免得你以后真把它当家住了。”段汀栖解下围巾,先捏了一下余棠的嘴角。
余棠一笑,上道地偏头,在她手指上下细细啄吻了两下,眼睫微眨。
在她的剧本里,段总本来应该是受不住地俯身,香喷喷回吻。可实际上,她忽然收到了一个熊抱和……一句甜言蜜语。
段汀栖埋在余棠颈窝不知所谓地蹭了几下,嘴上八百年没满足过地喟叹一句,“真喜欢你。”
“……”余棠被她这架势搞得不由低头,“话说,我这是病情又加重了吗?”
“少一天胡说八道。”段汀栖忽然退开一点,掴了余棠手背一巴掌,“不被堵住嘴不甘心是吧?”
余棠眨了一下眼,默认地凑上去吻她,申请“被堵嘴”,可是段汀栖竟然往旁边儿一挪,躲开了。
“少妄想得寸进尺地占我便宜,小王八蛋。”段汀栖在余棠脑门儿上抬手一拍,利落地直起身洗澡去了。
余棠:“……”
这个发展好像有些诡异。
她在哗啦啦的水声中陷入了复杂的一言难尽。
因为余棠这两天发现,不管段汀栖此人平时嘴上有多会油嘴滑舌和显得迫不及待,内在却是个十足的克制达人,别说“得寸进尺地占便宜”了。余棠在住院这几天里,得到的甜头完全仅限于表面的碰一下,啄一口,再深入就等于零。
这对刚刚……真的不合理。
在洗澡声和沐浴乳的漫长香气熏陶下,余棠忍不住在小段总上床时主动给她揭了下被子,又殷勤往旁边挪了挪,暗示说:“段汀栖,我伤口其实不太疼了,也没那么容易被牵动。”
段汀栖噗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了灯,“别闹了,宝贝儿,快乖乖给我睡觉——而且你不知道自己的肾也伤了一点,你觉着你现在能行吗?”
余棠在浓浓的黑暗中艰难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想亲一下人,不过,“等等,你中午才说过不要轻易说自己的对象不行。”
“我没说。”段汀栖躺下身一拉被子,反手盖住余棠的眼睛,“我说的是小仙女的对象——闭眼。”
“……”
第87章 想你
余棠最近接连把住院当安家,而且人身自由一概被限制,想下地活动的愿望基本没实现过,一天连轴躺,所以晚上实在睡不着。
段总倒好,为此特地换了款柔软的枕头,又喷上了号称一秒入睡的梦中香氛——结果对余棠没半点用,却让自己睡得十分香甜。
余棠叹了口气,闭着眼睛一会儿睡一会儿醒,直到瞧见窗帘缝隙都开始漏光的时候,才忍不住轻轻侧了个身,索性盯着旁边仍旧睡得美梦四起的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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