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卢为立即收手,连同救护车上的人将外卖小哥抬上了车,又风驰电掣的离开。
孟羡舒看着电瓶车,这会儿还稍有意外,“段总以前是学医的?”
“学过几年。”段汀栖站起身,接过了伞。
孟羡舒恍然想起了曾经对段老爷子采访的时候,曾在段家书房看到了很多医学相关的书籍和一些证书,她当时只知道段家已经过世的那位独子,也就是段汀栖的父亲当年是医生,没想到段汀栖本人也学过医。
“那……”
“很难了。”不管孟羡舒想问什么,段汀栖将话题拐到了外卖小哥身上,一副无意多说自己的样子。
孟羡舒顿了顿,识趣地嗯了声,只是偏头说:“但是这种电瓶车漏电,一般不应该会致死。”
“因为暴雨天气,湿度很大,他忙着送东西也没有避雨,浑身都淋湿了,电阻降低。”段汀栖转身离开,“孟记者再见。”
孟羡舒嗯了声,对她点点头,转头看了会儿程声在镜头前补外音后,也上了车。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作为社会新闻理应只是在报道的时候切入几十秒,再提醒大家极端天气下注意安全。但到傍晚新闻播出之前,孟羡舒这边接到医院消息,人还是没救过来,已经去世了。
程声刷微博的手顿了下来,抬头问孟羡舒:“孟老师,那这条我们就这么简单的播吗?”
除了把送急救改成已故,还能怎么播,孟羡舒和车里的季庭予都看向程声。
程声忽然有些尴尬,捧着手机说:“那个……这件事已经上同城热搜了,我看微博上,大家都在讨论极端天气下不应该点外卖和让外卖员送单,我觉着有点道理……是不是,或许可以深度挖掘一下。”
孟羡舒忽然勾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这件事已经不止上了同城的热搜,底下的评论也不止是“讨论和呼吁”,而是铺天盖地的谴责了。
谴责管理平台,谴责极端天气还定外卖的人,甚至谴责不相关的底层人民生活不易,被当韭菜割等等。
程声观察孟羡舒的表情,觉着她上心了,于是说:“如果要做一期深度报告的话,我今晚先列个提纲……”
“做什么深度报告,”孟羡舒打断她的话,将手机丢回给她,“这就是一起普通的悲剧,跟任何一起在工作中意外死亡的事件是一个性质,有什么不同吗?”
程声卡壳:“可是……这好像涉及到平台的强制管理和霸王条款,视人命如……”
这姑娘还没过在网上咋咋呼呼的年纪,各种信息难辨是非,各种抗议呼吁也转得头头是道,极易被“洗脑”。
而单纯就外卖小哥这件事,具体的背后情况还没经过查证,孟羡舒不想跟她多说,面包车已经到了她的小区楼下,她毫不犹豫地开门下车,只说了一句:“知道卖炭翁心忧炭贱愿天寒吗。”
程声一愣。
旁边低头编稿的季庭予过了一会儿告诉她:“前两年棣花有过一起违规工厂机器设备出问题,七个工人因此断臂却无人赔的事故,当时是你孟老师报道和采访的,知道起因吗?”
程声有些茫然,季庭予看着她尚且稚嫩的脸叹了口气:“起因是,那些工人原本工作的正规工厂为了履行‘劳动法规’,从而不让工人加班,定时关厂。所以他们只能结伴在下班后去不正规的工厂加班,为了多赚点加班费。”
程声表情微变了一会儿后,安静了下来。季庭予也快到住的地方,下车前收起了稿子,“我这么跟你说吧,自由合同其实是个很有用的东西,它并不需要额外的条约来凌驾约束。很多条款看似约束了企业,实际是把这种麻烦和成本摊到了每个人头上。而那些动不动就希望对什么‘施加管理’,对什么‘进行调控’的人都是傻逼。这句话你能想明白就想,想不明白就算了。”
“……”程声现在好像还真想不明白。
“行了,安全到家后在群里报一声。”季庭予抱着她一堆要加班的琐碎下了车,心里叹了口气。
孟羡舒倒是早应该安全进家门了,但她盯了手机半天,也没见那人在群里吱一声。
跟她心情差不多的段汀栖回家后在客厅站了好几秒,感觉有些木然——别说藕合了,桌上连个盘子都没有,而家里四下看完一圈后,竟然连人都不在家了。
现实和理想差了太多,段汀栖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不由得陷入了反思。
她是说过——有什么想玩儿的就去玩儿,可,那是客套话,说着好听的,功效上等同于她一年听八百遍的“有事儿就找我帮忙啊,不要客气”,但余棠这个人,她还真不客气!
早上就淋了冷冰冰暴雨的小段总心情瞬间降温,胃也变得冷冰冰了,她来回喝了两杯热水也没暖起来后,终于忍不住拿起了电话。
余棠其实今天并没有出门的打算,但江鲤非要很神叨的给她打电话,把她召唤到了章老大爷的院子里,名为“邀余棠一起体会她丰收的喜悦”。
结果余棠跑去一看,也就是江鲤最近都很闲得慌,犯秋困,这段时间不愿意整天在自己的窝里团了,所以在章老大爷的院子里搭了几个黄瓜棚,这会儿结出了几根小黄瓜,但因为缺药少肥,黄瓜又细又小,可怜的也就拇指粗。
说拇指粗可能有点夸张,但也比拇指粗的有限,最多就粗了糯米纸那么厚的一圈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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