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段老爷子考虑了很多方案,最终选择听了你师父的建议——不准备赎金,一面报警,他们一面带人逼近废弃工厂,从拐子手上救人。因为当时段家的家业蒸蒸日上,这种事一旦开了头,有一次就有两次,段家的所有人之后都会受到各方觊觎,暴露在随时被绑架索钱的危险中。哪怕安保再全,也总是心神不宁。”
章老大爷叹了口气,“当时棣花还很乱,所以叶巍的考量是中肯的。由他亲自带一些武林朋友去救人,本来也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可坏就坏在,叶巍当年因为爱管闲事,早就暗中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嫉恨良久,所以就趁机在这件事上使了绊子,他们一方面集结了人手拖住了你师父救人的脚步,一方面买通了你师父集结的朋友,混杂在救人的队伍里,反而在最关键的时刻,将段家夫妇给——反正最后人没救出来,都没了。”
余棠心里忽然一紧,好像是心脏被谁轻轻攥了一下。
她有些下意识地出神想着,原来段汀栖的父母是这么没的吗,那时候她才几岁,应该偷偷哭了吧……那时候她自己又应该是几岁,原来这件事还和他们家有着关系,怎么就没救下来呢,真可惜。
江鲤沉默了一瞬,拧眉,“救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混进去?”
“当时事出紧急,他们又是硬闯着去救人,自然是带的人越多越好,有自愿来帮忙的人,叶巍当然不会推辞。”章老大爷也叹气,“所以这事儿完了之后,叶巍将自己在灵隐寺关了半个月,他无法给段老爷子交代,自己也压着自责和脾气,出来后索性单闯了走脚帮老巢,不仅挑了拐子一只脚筋,同时放言自此之后跟走脚帮势不两立。这在当时算是光明正大动寻了私仇,所以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最重要的是,他自此之后真的给自己竖了个大敌,所以十年前——”
章老大爷说到这儿又叹了一口气,“恩怨不及家人,嫌隙不过两代,这在古时都是有讲究的,可走脚帮那些人都是些混子,好人终究不长寿。”
文兆明又忍不住辩解:“是走马帮的人……”
“一个称呼而已,有什么不同。”章老大爷摆手。
“当然是不同的,我们跟他们那一支早没有关系了,拐子也不是我的手下,这几件事都没有受过我的指使啊。”文兆明有些急,打眼看向余棠:“那个……我听说您现在是段家的……呃,那个……”
余棠眼风一扫,章老大爷说得没错,冤有头债有主,哪怕在古代,名门正派也还讲究个“文明”报仇,更何况如今。所以这个胖脚今天到底是想来吧啦什么?她就算后面要找事,也找不到他头上去。
“唉,我就直说了吧!”文兆明二话不说地站起身,把带来的一箱水果和一箱奶提到了余棠脚底下。
余棠:“……”这是什么东西。
文兆明愁眉苦脸,“我是个没用的人,我们家这支传到我这儿早就算是完了,我也不想再参与进这些恩恩怨怨的事里。所以早些年带手下一些手脚干净的弟兄一起做了点小生意,现在有一个专门运送贵重物品的小物流公司,但是因为拐子这事儿扣的黑锅吧,段家那位小段总可能是以为想杀您的人是我们,所以最近……最近已经快把我们的饭碗给断没了。我也没什么路子,根本找不着她人递不上话啊,所以拐着弯儿寻到了章老大爷这儿,希望您能……您能给带带话,捎捎耳边风什么的。”
余棠捧着茶杯的手诡异一顿:“……”
第39章 有点气
段汀栖是个做事非常不动声色的人,倒不是说她多深沉——而是她经常能在干一件事情的同时顺手就把另一件事情做了。
比如在通讯公司上着班,会间休息的时候遥控自家的公司拍下了一块地皮;说着带余棠去灵隐寺看菊花,实际上是实地考察了一圈,承包下了灵隐寺的坡景绿化;还有平时正常吃着饭,就用药膳的方式把余棠积伤多年的身体给调理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住在一个家里,余棠却觉着她长了八个心眼儿。
但是只要是段汀栖做的事,就一定是经过她查证和考量的,她不是那种轻率和浮躁的人。所以余棠半天摩挲着茶杯没吭声,她虽然不好当众说这些话,但是江鲤开口了。
“我就说林西悦这两天在查什么呢,感情又是你们家的单子。”江鲤意味深长地瞧了余棠一眼,然后把玩儿着手机看向文兆明,“你还是坐下吧文帮主,虽然我也不怎么待见段汀栖那个人,但她还确实是个从不胡来的人。你们家那个什么运送贵重物品的小公司涉嫌挂羊头卖狗肉的跨证运营,近一年还牵扯了三桩‘监守自盗’的诈骗,段汀栖只是自费搜集了证据后把你们给实名举报了,你说是她在砸你们的饭碗?”
文兆明脸色顿时一僵,小声辩解:“没有的事,那些都是同行抹黑……而且要不是那位小段总的实名举报,现在动不动就爱举报的人那么多,谁能管到我们头上,所以还不是因为……”
余棠忽然瞥了他一眼,起身跟脸色同样不好看的章老大爷告辞:“章爷爷,今天的事儿我都清楚了,但已经有的过节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我不会乱波及,但也不会错放过,今天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改天再过来看您。”
“哎,哎,好……”章老大爷好像也糟心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指使苏永焱,“送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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