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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端在从崖边返回后,弯腰捡回了刚刚扔下的打火机,烟和钥匙,最后把拉出脖子的戒指又从衣领放了回去。
    其实崖上的人看她的表情都有些微异,但现场只有孟羡舒和余棠知道宋端刚才并不是棒槌和莽夫,她大学其实主修心理学,后来转了教育心理,是知道谈判的基本常识的,也具备跟罪犯博弈的心理分析能力。
    而宋端也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坦然接受了一部分异样眼光和情绪洗礼后,目不斜视地捡起了最后一包纸。
    孟羡舒在不远的地方同样捡起了自己的东西,并没有看她,而是嘱咐周刘云:“刚刚拍的暂时不能传出去。”
    “我知道,”周刘云凝眉端详了一下她脖子上的伤口,“去医院吧。”
    孟羡舒闻言抬手,好像想自己摸一下。
    “别用手摸。”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轻轻攥住她手腕后又很快放开。
    “只是破了点皮,先按一下。”宋端走到正面,半低着头看她,递上一张酒精湿纸巾,“那把刀还刺过别的人,记得一会儿去做个血检。”
    孟羡舒垂了下眼,一动不动,旁边的周刘云感觉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宋端后,暂时扛着摄像机走远了一些。
    等了一会儿,见她仍旧没有要接的意思,宋端轻轻抿了抿唇,缓慢收回了手,转向下山的路。
    “为什么还戴着那枚戒指。”孟羡舒忽然问她。
    宋端停住脚,下意识摸了摸兜里的烟,又收回手,转身看向她,声音很平静:“我以为这算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想戴没什么问题。”
    孟羡舒扫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也没说什么地点点头,转身就走。
    宋端忽然问她:“不采访我吗?”
    孟羡舒笑了一下,眼角微抬,“以哪种身份,教育局领导?”
    “还有别的身份吗。”宋端静静看着她。
    孟羡舒倒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安静垂眼了两秒,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略微抬眼说:“你说我要是自问自答地列一个访谈册,你的回答我能猜对多少?”
    宋端自始至终都稳稳控着的表情略有波澜,眼里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了也还了解我在一件事上会说些什么,想些什么,所以之前也没有采访的必要是么。”
    孟羡舒没有答,只是说:“你可以说点不一样的,我听听看。”
    宋端看了她两秒,忽然叹了口气,“羡舒啊,不是我不作为和渎职,也不是我混日子。而是任何一项政策的制定都有着非常非常多的因素影响和考量,任何单一的原因和个人都无法左右和抗衡,”她目光有如实质地在孟羡舒脸上轻轻抚过,“公职人员也不能。”
    孟羡舒思考了两秒,忽然笑了下点点头,只是带了几分认真说:“宋端,不要接受别的采访。”
    宋端似乎是知道她的考量,立即点头,算是答应了。
    孟羡舒没说什么了,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了周刘云那边。
    所有想说的不想说的话好像都已经过了太久——说不出口。宋端似乎有些恍惚,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目送孟羡舒模糊走远后也忽然转身下了山,第一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大巴车终于被拉了上来,受伤的年轻女教师非常勇敢,虽然在事情发生最初自己也抖得不像样子,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镇定地提醒了孩子们系好安全带,紧紧抓住手边能抓住的扶手,所以现在所有的孩子还被安全地固定在原位。
    直到第一个警察叔叔样子的人上车柔声说了声“没事儿了”之后,满车的小豆芽才一个个哇地一声哭出来。
    先前老师的受伤让很多孩子受到了非常大的惊吓,再加上程勇的恐吓,不少孩子现在都不敢动,只是无比委屈地大颗掉眼泪。但有一个有趣的现象,现场的男孩子哭得比女孩子还响亮。
    段汀栖跟余棠安全上来又说了两句话后,就走到了程勇母亲那边,这会儿正背对着余棠,将精神崩溃的老人半环在怀里,细细给她擦额头上的血污。
    余棠轻轻收回视线,在大巴车门口接下程艺朵,将她抱下了车。
    雨稍微下得大了一些,被大风一吹有些凉,余棠脱下了外套,蹲下身将程艺朵裹好,抱了起来。
    程艺朵比想象中安静了很多,悄悄搂紧了余棠的脖子,把小脸贴进她怀里才开始偷偷抹眼泪。
    余棠有些忍俊不禁,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安抚了好几下,才将她抱下山交给了程艺朵妈妈。其它的孩子也被排队带下山,陆续交到了父母手里,现场终于如释重负地响起各种声音,大人小孩哭成一团,一家几口抱在一起就哭得格外厉害。
    这些孩子有些受到了不小的心理创伤,可能后期还需要心理评估和适当的干预辅导,但这些自然有警方和校方的安排。
    细雨下得淅淅沥沥,余棠接过程艺朵妈妈递过来的木柄,在路口的松树下撑开了伞。不久后,山顶上的各路人马就都陆陆续续退了下来,接二连三地上车离开。
    余棠将伞撑起了一些,终于在拐弯处看到了缓慢走下来的段汀栖,她下意识上前两步。
    段汀栖走近后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伞,“怎么不上车?”
    “等你。”
    段汀栖无意识笑了下,牵起她一起回到了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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