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棠皱了皱眉,想了想她十年前出国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是在一起的。而且那个时候,宋端和孟羡舒就已经在一起六年了。在一起至少六年,最后却没有走到一起,除了出轨,似乎没有更好的理由。
但那两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轨的人。余棠目光落在前边面包车仅露出的一块尾巴上,沉默问:“谁的过错?”
“你家好姐妹的。”江鲤回答的毫不犹豫,靠在椅背上看余棠,“你肯定想不到,大概是……你出国后两年多,宋端那狗东西跟人分手后结婚了,然后一年多吧,又离了。”
余棠迟迟把视线落到江鲤脸上:“她有病吗?”
“可能吧,”江鲤还挺认真的拢眉思索,“宋端家那个老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觉着他们家的家教吧,说好听就是固执刻板,说难听可不就是有病。”
余棠半天都没说话,江鲤为难地拍拍她,嗨了一声,故作轻松道:“虽然是姐妹,但不妨碍我现在给宋端的标签就是渣货一个。可说到底,这还是宋端自己的事情啊,旁的人气气就完了,也不能怎么着。管她呢,反正她现在自己一天也活得乱七八糟的。”
余棠又往窗外的人潮上看了一会儿,心里非常轻地叹了口气,转向江鲤,认真说:“我没气,就是觉着……很可惜吧,”她沉默了一下,又无端想起了段汀栖那天评价孟羡舒的话,视线随便落到外面,“而且孟羡舒是个很好的人。”
孟羡舒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她和宋端一样,都比余棠和江鲤大六岁,她们上大学刚在一起的时候,余棠和江鲤才刚上初中。一开始整天见到那俩人一起,余棠和江鲤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孟羡舒也非常稳重,该开朗的地方开朗,该顾忌的地方顾忌,完全是把她们两个当妹妹来宠的。
江鲤大概是觉着这个不说话的氛围让人不怎么开心,索性顺着话题调侃余棠:“所以宋端八年都分了,哪像你似的,恋爱还没谈就踏进了婚姻的坟墓。”
余棠头也没回:“你还没进婚姻的坟墓就开始奶孩子了。”
江鲤微笑,把爪子伸到她眼前,冲她做了个绝交五分钟的手势。
余棠也没理她,头静静撑着车窗,好像听到了前面面包车里隐隐传出的讨论声。
“目前了解到的原因五花八门,比如说是因为居住证的时效被卡,因为社保缴纳的原因被卡,还有因务工证明卡住的,因实际居住证明有点儿问题的……”
副驾上和孟羡舒搭档的电视台编导插话:“我记着这些政策有些年了,为什么今年会闹起来?”
还在实习期的程声顿了一下,连忙说:“因为很多人是照往年政策准备的,但今年有了几点新规,主要是变化很突然,所以很多人反应不及,就中招了。”她说着还立即翻开笔记本,念道:“比如去年的时候,‘居住证在现住址下需要住满的时效还是六个月’,但今年三月十八日发布的新政策将之提到了一年,所以很多人刚好就差了十几天,甚至几天。又比如社保缴纳这条……”
“好了好了,别念了。”季庭予作为实习生的顶头领导,本来只是想顺便考核一下她,没想到这个实习生还是个复读机,有准备来的。
外面的雨终于落下来了,一开始就砸在扬尘的地面上,溅起巨大的毛刺。
那些在教育局门口蹲守了好多天的家长们纷纷仰头,他们前几天暴露在没有遮阳处的烈日高温下,今天又要淋湿在大风暴雨中。有些人提前带了伞,撑开挤三五个人,更多人对这种临时的暴雨都没有准备,只能把纸板临时放到头上。但大部分人都固执地留了下来,没有选择离开。
有教育机关的领导陆续下班,从旁边经过。在被一些家长拦住时,有领导好脾气地解释说:“我们都是合理合法的规定,也建议大家合理咨询,合法解约问题,我们坚决维护和践行孩子们的受教育权,每个孩子都可以在户籍所在地依法接受义务教育……”
程声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有些焦虑:“他们这样下去有用吗?”
季庭予很直白地答道:“没用,聚众闹事不是解决问题的合理途径,不可能得到妥协。”
程声:“那他们……”
“如果是你,你怎么办?”季庭予忽然问她,“其实我们花十几天的时间做这条新闻,之后也不一定能通过,你又为什么要来?”
程声一时语塞:“总得做点儿什么……”
季庭予刚想欣慰地说“是啊,总得做点儿什么”,程声接着低头道:“我可是实习生啊,不做点什么不仅白拿工资,后面考核还怎么留下来啊……”
季庭予:“……你可真有觉悟。”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低头翻着平板,一言不发的孟羡舒已经抱着一大捆雨衣跳下了车。
程声一愣:“我孟老师什么时候买的那些……”
“唉,”季庭予叹了口气,驾驶座上的摄像大哥也叹了口气,扛着做好防雨措施的机器跟了上去。
季庭予递给程声两把伞:“去,帮你孟老师和周大哥撑着点儿,照顾好机器,那机器新买的,挺金贵,在台里地位比你高。”
“……”程声连忙接过伞跳下车,还不忘扭头问:“您不下来一起吗?”
“不去了,”季庭予合上眼睛,眼皮也没抬,“这种新闻我做过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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