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沧州原本听到前面的时候还皱着眉打算反驳几句,等到听到后面,也不打算贫了,“妈你别担心了,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
“你现在是年轻,才能大言不惭说这种话,谁不希望自己一直三头六臂啊,可是等到真的动不了的那一天,才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有多辛酸。”
喻沧州盯着自己碗里的米饭没说话,半晌才道,“可是等到真的动不了的那一天,不就离死也没多远了吗?要人在身边干嘛?”
“你!眼看着喻沧州这么固执,刘希薇气得嘴角颤抖,“沧州,你跟妈说说,是不是那件事你还没放下?你跟妈说说,你什么时候能……”
喻沧州一把放下了筷子,脸上不再是以往的吊儿郎当。他有着一双非常亲和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望着你时常常会让你觉得自己不经意间就被他收买了,但他毕竟干过这么多年的刑侦,脸色沉下来时,多年的刑警生涯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他此时的神情带上一丝厉色,“妈,同事在呢。”
刘希薇见此情景,知道这场对话到了这里就谈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平复了一下心情,良久,才缓缓道,“你以前总说我催你相亲,你自己也凡相亲必搞砸,从来没有一次相完了人姑娘没来告状过。你或许觉得我烦,觉得我是闲了没事干瞎操心,可是当父母的到了年纪,操心的不都是这些事?就算你再能干,我还是要操心的,当父母的就是一个操心的命。你要是觉得我碍着你了那我以后不给你安排了,但你自己也上点心吧。”
刘希薇这句话说完以后,便再没有人说话,饭桌上氛围一时有些僵。顾彦见此情景便主动和刘希薇说话,喻沧州只一个人低头扒饭,并不参与他们。一直到午饭结束,喻沧州母子俩的神情才看起来缓和些。
“阿姨,多谢您的午饭,那我们就先走了。”
“行,以后要是没事就多来阿姨这里吃饭哈,阿姨一个人做饭,做了也吃不完。”
“好的阿姨。一定常来。”
刘希薇和顾彦寒暄完了又抬头去看喻沧州,她脸上还带着些许不悦的神情,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生气也气不过一个小时,刘希薇拿着一个袋子递给喻沧州,“那什么,童佟在京东网上买的书地址选错了,寄到了我这里,你今天反正没事,一会儿给她送过去吧。”
“行。”
喻沧州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刘希薇手里的袋子,临要离开,又转过身去抱了抱刘希薇,“老太太,别一天到晚地东想西想,学学别的老太太,跳跳广场舞画画风景画学点英语环游世界,不是很好吗?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儿子这么酷,不会孤苦晚年的。”
他固执归固执,哄人的时候嘴还是很乖的,刘希薇啐了他一口,“就知道贫嘴。”
“行,那我们走了啊老太太。”
换上鞋临出门了,喻沧州还记得冲她比出一根手指,“晚上记得学英语。”
刘希薇这下笑了,“滚滚滚,赶紧滚蛋!”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顾彦看着喻沧州手里提着的袋子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去哪?”
“去A大。”
刘希薇方才提到的童佟是喻沧州她姐的女儿,喻沧州的姐姐是个女强人,公司开到了全国各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百天是在出差,童佟从小在刘希薇家长大,因此跟喻沧州关系特别亲近。
到了A大,喻沧州收到童佟的短信,低头查看了一下,“嘿这小祖宗,架子还挺大,说在教室自习,非让我给她把书送到教室门口,她谁?老佛爷吗?”但他说归说,心里还是挺疼这个小侄女的,喻沧州转头问了问顾彦,“怎么样,是要跟我一起上去,还是在这儿等着?”
“我就在这儿等着吧。”顾彦说道。
“那行,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喻沧州上了A大教学楼,顾彦就在楼下的花坛边等着。此时正是周六下午,A大校园里人并不多。正对着教学楼是一个偌大的草坪,有不少家长带着小不点们在草坪上放风筝。顾彦正端详着天上各色各样的风筝,突然觉得有个人在不远处正盯着自己。
他抬起头,只见前方是一个瘦得几乎没什么精神的男人,他面相有些狠厉,一双吊眼,眉毛太过浓密反而显得非常杂乱无章。此时,那个男人正一手拿着一个空的塑料瓶,一手提着一个收破烂的袋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即使已经瘦得失去了形貌,顾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毕竟假如一个人曾经日日夜夜都出现在你的梦里,你总也不可能因为过了十几年安逸日子就会忘了他。
顾彦调转了视线,装作没有在意他。
但不知为什么,这反而帮助男人认出了他来,男人提着收破烂的袋子两步走到他身前拽住他的手臂,“顾彦是吧?”男人瞅了瞅顾彦身上穿的衣着,“你小子现在发达了啊,还想装作不认识我?你以前就是这幅装腔作势的模样,枉我之前还为了你去消防局闹了好久。”
顾彦开口道,“装腔作势的是你吧顾尉军?你去消防局闹难道不是为了找消防局的人要赔偿金,难道是真的为了我?”
顾尉军阴鸷地笑了笑,“怎么说话呢儿子?我当年对你不好吗?老子都快穷得叮当响了还供你吃供你穿,给你上学,你怎么不看看别人穷苦人家的孩子那是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学都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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