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撤离的时候,宴九听见他说:“辛苦了,做的很好。”
三个字说了两遍,宴九反应过来耳朵有些红,手心有一个冰凉的东西硌着人,等到摄像头拍不到的时候,他低头,看见手里躺着一枚黑曜石耳钉。
后台有一块大屏幕,陆燃那组是最后一组表演的训练生,宴九看见舞台中心那个人笑得张扬,左耳一枚黑色耳钉反着璀璨的光芒。
然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将自己耳朵上本来的耳饰摘了下来,反手戴上陆燃那一枚。
金属穿过耳洞的那一瞬间,冰冰凉凉的触感很像那人身上的冷松香。
他觉得有些慌张。
陆燃在舞台上的张力很强,有他在的组合,视线很难从他身上移开,宴九一整晚都在看他和他左耳那枚黑色耳钉。
后来苏辰禾在烧烤店里抓着宴九问自己跳的怎么样的时候,他特别实诚地来了一句:“没看。”
四个多月的比赛结束,一百多个男生的毕业典礼。
组合刚成团,匆匆接受了一个采访,陆燃瞥见门外一闪而过的熟悉训练服,侧头给他们使了个眼神。
紧接着,以陆燃为首,笑着说了句“抱歉,去趟洗手间”开始,新晋男团S-seven成员一个接一个从镜头前溜开,躲过所有采访,从基地小门出去,绕了三个路口,找到一家露天烧烤店。
烧烤店有一个院子,院子很大,足够容纳一百多个人。
陆燃推开院门的那一瞬间,礼炮从两侧嘭地一声炸开,洒了他一身飘带。
宴九听见那些人笑着说恭喜。
初夏,哪里都热热闹闹嘈杂得厉害。宴九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脚下踩了一块草坪,陆燃在他身边,扫了一眼之后低声说:“抬脚。”
宴九怔怔的,却还是依言抬起了脚,然后就看见这人拿了桌上的杯子,在他脚边洒了一圈水,“小心蚊子。”
他做这个举动做的非常正常,宴九维持着双脚悬空、手随意放在胸前的样子,脸上还带了点呆,一转眼陆燃抬起头瞥见他这副模样,怔住一秒就笑了出来。
伸手想揉他头发,又是一头的定型啫喱,只能作罢,改为捏了一下他耳朵。
挤压感自耳垂传进大脑的一瞬间,宴九回过神来,抬手,“刚刚你给我的耳钉,怕掉了才戴上,还……”
陆燃拿了串烤翅放到他碟子里,收手的时候碰了碰他指尖,“给你了就戴着。”
声音低低的,无端带了丝宠溺。
陆燃坐在他右边,宴九耳钉戴在右耳,两人坐一起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端倪。
苏辰禾以最后一名出道,大悲大喜、大惊大吓之后,喝酒几乎放开了灌,这时一眼瞥见他们俩,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你们俩……燃哥怎么变成小九了,不对不对,小九变成燃哥了,这耳钉早上我看见燃哥戴的呀。”
宴九低下头吃着盘里的烧烤,难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都是群半大男生,喝了点酒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吵吵闹闹间,从刚进基地初评级你说我衣服不好看,到后来在食堂吃饭你抢我一个鸡腿这点事都能拉个八百集电视剧。
宴席过半,宴九身后绕来了几个人,他放下签子疑惑地回看,便看见那几个男生比了个“嘘”的动作,转手就合力把陆燃扛了起来扔到草坪中间,身侧是支起的烧烤架子,火苗“噼啪”着。
“燃哥唱一个!”
“燃哥跳一段!”
“燃哥来一首!!”
“……”
身边每个人都在起哄,宴九坐在座位上边吃烧烤边看戏,陆燃一个眼神扫过来看见他这样,眼中闪过一秒的诧异,便隔空喊了一句“你个小没良心的。”
宴九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等到陆燃回来之后才追悔莫及。
一百二十个人,七个成功出道的,从陆燃开始,谁都逃不掉被整的命。
站在草坪中间刚刚陆燃所在的位置的时候,宴九心里连“报应”这两个字都有了画面。
微软雅黑,大写加粗……
好在他们俩都没被整的太惨。
一个是因为不喜欢闹,另一个则是因为“小阎王”这三个字在全体训练生里面传开了,没人敢惹他。
而“小阎王”本人这时候坐在凳子上,微微向后仰着,眯着眼睛透过迷蒙的光看这群喧闹哭笑的少年,才真真切切地想起来,自己和他们一起度过了朝夕相处的一百多天。
苏辰禾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在中间差点被起哄到要跳脱衣舞,好在洛晚及时赶了上去,一把在人头上敲了一下,才给他抓回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这人还不老实,一脚踩上凳子就站了起来,“来!我给大家飚一首青藏高原。”
“喝高了吧你。”不知道谁顺手抓了个烤馒头给他砸过去,正好砸进他头发里。
一头浅蓝色蓬松卷发里窝了个馒头,活像是母鸡下蛋。
宴九没忍住,在一片大笑中低声笑了出来。
撑在椅子上的手被人碰了一下,宴九回头,对上陆燃视线,“醉了?”
他摇摇头,轻声回:“没有。”
陆燃道:“脸红了。”
宴九眨眨眼睛,下意识抬手用手背碰了一下脸颊,的确是有点热。
一转眼却看见陆燃笑弯了腰。
他眯起眼睛,危险地说:“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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