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舟抬头看去,看到是孟耀东正站在卧房门口,正看着他。
“辛苦你了。”孟耀东有所犹豫,挣扎后说出这句话。
孟云舟觉得惊奇,表情却没太多变化,淡淡开口道:“我没什么,他更辛苦一点。”
孟耀东说:“那是他应该的,要不是他混了十八年……”
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孟云舟打断他的话:“我累了,先回去睡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也不给孟耀东再说话的机会,几步走到房门,打开门进去,再关上,动作没有片刻的停留。
孟耀东眉头深皱:怎么孟云舟还学了棠星那一套没规矩?
他又仔细想想,总感觉孟云舟已经很久没有喊过自己爸爸了,孟耀东不禁摇摇头,养了十八年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别人家的。
扭头盯着孟云舟的房门看了一会儿,孟耀东总觉得不太能接受,他总想说点什么,又不想显得自己很重视孟云舟似的,所以他想了想,就回房睡觉了,都忘了自己出门是要喝水来着。
今夜的风逐渐微弱了,月亮温柔,适合安眠。
只是冬夜的风再微弱,也是凛冽和冷硬的。孟云舟开着窗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不知道思索着什么,眼底如这夜一样……又深又凉。
他在回想刚才孟耀东的话,这十八年就像过往云烟一样,所有片段瞬时在他脑海中跳跃不停。
难过吗?曾经有过吧,孟云舟想,慢慢的也就麻木了。
只是现在,他竟然只觉得滑稽。
父母是什么,孩子又是什么,为什么父母会觉得要求子女是理所应当,而子女就只能顺从?不顺就是不孝,是荒唐,是叛逆,可你想要个这样的子女,又是否问过我,想要什么样的父母?
我做到了你期待的那样,你却永远成不了我期待的模样。
孟云舟鲜少有这样感触深刻的时候,对孟耀东,对这个家,他早已麻木了。就是在刚刚那种时刻,他意外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旁观者,而这个儿子变成了棠星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一幕特别滑稽。
他忍不住笑了笑,这个笑容带着几分凉薄和嘲讽。
抬起头时,目光循着那浅淡的月光,看见它旁边有一颗闪亮的星星。在这样的冬夜,格外难得。
孟云舟笑意渐深,眼底的冰凉已经换上了温暖和柔软。
他关上了窗子,将所有寒冷和残酷关在了窗外。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棠星也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准确地说,不能自由地当个咸鱼了。
好在又装模作样了两天,就过年了。
这是棠星在孟家过的第一个年,有点特别,特别在于——
他以前过的年不是单纯过年这一天,是从放寒假开始就充满着幸福,这样的快乐会一直持续到快开学。
今年过的就真的是年,但是过年就可以偷懒了吗?孟耀东仿佛大发慈悲一般说棠星这几天可以休息了,不要总关在屋子里学习,事实上呢,每天要应付一波又一波的宾客……
看在有红包可以拿的份上,棠星就勉为其难多装一会儿。
这都是大家族的惯例了,饶是魏廉和毕澜言他们年年如此,但碰上一大早就起来见客到晚上才消停也有些吃不消,几个人在群里都在吐槽见过的又奇葩又虚伪的人,还想搞一个“今日之最”。
棠星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这样以后还能来个“年度之最”。
棠星一边低头打字,一边振振有词地念叨着,孟云舟就在旁边,怎么可能听不到。
最糟糕的年吗?孟云舟垂着头微微笑,那自己跟他刚好相反了,孟云舟若有所思地看着棠星,轻声说:“这是我过得……最好的年了。”
棠星听了之后,动作停住,向孟云舟看了过来。
“其实我想了想,”棠星努力寻找最恰当的理由,“我觉得你说得对,今年这个年其实还不错的。”
棠星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猛然间想起什么,在房间里蹦蹦跳跳把抽屉给打开了。
从初二之后的这十多天里,家里每天络绎不绝的。
为了在孟云舟身边也显得自己特别有存在感,棠星更是每天都绞尽脑汁把自己装扮得比葱还像根葱,不枉费他费了心思,他拿到的红包也比孟云舟大一些。
棠星每个红包都仔细看过,把那些给两个红包然后区别对待的人名记在了小本本上。
过年发个红包都要如此,要么小气要么别有用心,总之棠少爷都不喜欢。
棠星把所有红包拿了出来,摆在孟云舟跟前,往他跟前推了推:“你就算要去学医了,以后要跟孟家划开关系的,不然孟耀东还是会找尽机会把你当免费劳动力,我这么辛苦就是想把你能摘多干净就多干净地摘出去,你也早就把银行卡什么的都给我了……”
棠星一边碎碎念道,一边说:“这些红包都是现金,你都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不要有心里负担,因为我算过了,你要是跟着老棠长大,你们俩应该已经成为医院的一个传奇,这些都是无价的,是这些红包所比不了的。”
孟云舟轻扯了下眉峰,多少有些无奈。
小男朋友说的不错,孟家给自己的那些,他全部都给了棠星,所以小男朋友担心自己什么也没有了,孟云舟觉得有点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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