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临走之前,刘明宇对叶晚说:“混不下去了就回来,这儿还是有你一口饭吃的。”
这听起来是很有人情味的一句话,但白恬看到了他眼里的东西。
他应当是很欣赏叶晚的,所以在他的眼里,叶晚的“价值”比她本人所认为的,要高得多。
车停在了公寓楼下,叶晚熄了火,转过头来看着她。
“或许吧,但人各有志。”她并不觉得离开一个不喜欢的地方,有多为难。
白恬看着她的眼睛,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自由是好事。”她语气稍显低沉。
叶晚顿了顿,正要开口说什么,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她坐直身体,接通了电话。
白恬解开安全带,准备收拾东西下车,却被她的表情引得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见她挂断电话后的样子,白恬忍不住问了一句。
叶晚手撑在方向盘上,吸了口气,才开口回答:“叶黎住院了,昨天晚上的事。”
白恬一愣,掏出手机来翻了翻,才发现这几天里一向定时发消息的人完全没有动静。
叶晚已经再次发动了车,白恬也拉出安全带重新系上,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路开到了医院。
门口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叶晚带着白恬从停车场出来时,径直走到那车前敲了敲车门。
一个青年拉开门探出头来,低声道:“他也一起来了。”
叶晚看了一眼车里的人,问:“三叔呢?”
卫铮正要回答,却看到了她身后跟过来的人,顿时一怔。
最后是白恬先向他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车里的人带着帽子,藏住了大半张脸,他突然开口道:“我在这儿等你。”却是不知对谁说的。
叶晚看向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回道:“我确认他没事就下来,你们开到医院后门去,那里没有监控。”
白恬始终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似乎对一切都不关心。
卫铮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将车门关上。
等车走远了,叶晚才走进医院大门,白恬紧随其后。
“这次不问吗?”她突然道。
白恬笑了笑,问:“这次会说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叶晚垂下眼,将医院里的冷白灯光阻挡在视野外。
住院部的探视时间早已结束,在叶晚的沟通下,值班护士勉强同意她们去看一眼,但只能停留五分钟时间。
一路上的功夫,叶晚已经将叶黎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听得她直皱眉。
这场病是她早有预料的。
从许琳过世之后,叶黎就太拼了。他在用这种方式逃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体贴地不去拆穿。
但叶晚知道,这样的阶段也是有一个极限的。
现在,叶黎已经到了极限了。
单人病房的走廊上很安静,护士指了方向后就回去值班了,白恬放轻脚步,跟在叶晚的身后。
她们停在病房门前时,屋里静悄悄地,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叶晚竖起手指在唇边,白恬点点头,看着她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病床边亮着一盏小灯,躺在床上的人闭着眼,似乎是做了不太好的梦,在熟睡时也皱着眉头。
茶几上放着果篮,不知是哪位客人带来的慰问品,到现在也没动过。
叶晚扫了一圈病房里,没有看到第二个慰问品的影子。
这个人,连生个病都像是怕被任何人发现一样,一声不吭。
如果不是卫铮发现了他没回家,大概等他出院以后叶晚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叶晚看了许久,忍不住伸手将滑落的被角掖了掖,却在看到他皱着的眉头时,又停下了动作。
再多看一秒都是加深罪恶,叶晚收回手,转身离开。
夜深人静的时候,某些不安分的神经便堂而皇之地跳了出来,占领高地。
叶晚坐在公寓楼下的台阶上,接过白恬递来的一罐冰啤酒,拉开后跟她碰了碰。
成年人学会的第一件事,是克己。
那些想喝酒就喝个痛快的无忧日子早就碎得稀巴烂了,现在的每一口酒,都是消愁。
白恬在她身旁坐下来,也不顾及自己身上穿的白色衣裙,随意放松的样子,像是过去的那个她。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叶晚抿了一口啤酒,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其实她很早以前就想问了,关于每一件她不知道的,有关白恬的事。
捧着啤酒罐的人任由晚风将她的头发吹乱,闻言也不遮掩,坦白道:“高中。”
叶晚抬头看她,直觉这是一件自己应该知道的事。
“为什么学喝酒?”
白恬撑着头,侧过来看她,笑得很是散漫。
“因为你嫌我幼稚。”
叶晚睁大了眼睛,颇有一种一盆脏水泼下来的迷茫感。
“我什么时候嫌你了?”
“有啊。”她握着啤酒罐的手抬起来,伸出食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
“你嫌我小学生身材,连内衣都是小孩子穿的。”
叶晚一噎,身旁的人又道:“你还嫌我不会接吻,不知道换气。”
这可太冤枉了,她忍不住辩解道:“这哪是嫌弃……”
“这就是。”短发女孩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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