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不打算开车去省城,那里实在太挤了,开车都不好停。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莫令决定带她坐地铁……虽然柏青坐过。但这种世俗的东西陪着恋人再做一次总有种深刻的生活意味,怎么说呢,有种我陪你再过一次生活的意思,新鲜体验。
她们坐在高铁上。这些天已经是三伏天了,时不时下雨,一阵太阳雨刚过,远处一大片黑绵羊似的云朵挤在天边,但这里目前是天亮的,柏青觉得很好玩,盯着那看。这点儿白云像一点点撕开了的蓬松甜蜜心思,慢慢露出漂亮颜色。
柏青拿出拍立得拍了一张,轻轻甩起来。她顿了一下,又回头和莫令说:“来拍一张好不好?”
莫令当然说好。她们自拍了一张,柏青觉得这张拍得挺好,清晰到很多年后她都记得这张照片,她像个被抓来拍模特照的模特,不太情愿,眼神像死鱼。莫令像个游客,露出可怜巴巴地假笑,看起来很好玩。但是真生动,让她总想起那个车厢的气味和光线。
莫令发现自己笑得特别难看:“这张不要啦!”
柏青仗着身高优势审视这张照片,却很满意:“可是我觉得很好。”
她想了一下,说:“如果你不喜欢,我自己收起来,偷偷看,好不好?”
莫令当然说了不行,但是软磨硬泡半天,也没什么不行的了。她们在高铁站换乘了地铁,朝着画出发,柏简说在出站口等她们。小沙丁鱼罐子行驶上轨道,摇摇摆摆,莫令挤在里面,感觉特陌生。柏青站在她面前,手握着扶手,也不说话。
她有点倦,可能因为闷。柏青看她有点恍惚,轻轻让她靠在身上:“怎么了?”
莫令蹭在她怀里,又闻到那股熟悉的肥皂味道,带了一点很轻微的水果甜香,是新的香水,萧凡春送的。她俩用的一支香水,柏青硬是要喷她的香水,但这味道其实挺适合她。
莫令靠在她肩膀上,有点犯困。柏青塞了一只耳机给她,她听,是纯音乐。
列车晃呀晃。风吹过来,又吹回去,呼呼的。莫令觉得很安心。这大概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列车摇摇晃晃经过14个街区,她们下车跟着柏简又转了几个弯,走到画廊门口去。画廊在一家奶茶店旁边,得上二楼去,她们买了杯奶茶,一边慢慢悠悠上楼去。
其实莫令没什么理由要来。她自认柏青的每一幅画都看过,毕竟柏青每画一幅画她都在旁边,或者柏青会给她看,这些画她虽然不知道怎么评价,但是都觉得挺有意思的。柏青就喜欢她这么说,笑笑又过去了。
但如今这些画摆在明面上看,她仍然觉得很奇妙。画画在她心里类似一种艺术,她从未想过这些画能进入画廊,做个展览。但柏青又告诉她,生活也是展览的一部分,将这些日常的东西作为艺术也是很重要的,莫令虽然不太懂,但还是能理解一部分。
她有点担心不能喝奶茶,但画廊老板娘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让她随意点。柏青有点害羞,困窘地看着她走来走去,欣赏自己的画:“……怎么样?”
“你忘啦,我看过呀。”莫令说,“但是在画廊里摆着真的,很特别……”
“一个人的想法被装框的感觉确实很特别。”柏青说,“但……其实也有你没看过的。”
莫令一惊,心想柏青居然还有她没看过的画!柏青更加窘迫了:“不是刻意瞒着你。只是……一个惊喜,而且它有点那种……嗯,所以我不好意思给你看。”
……您这语气很不妙啊……
莫令腹诽一下,再不济难道是人体的艺术……?但看柏青的样子,她似乎根本不会觉得那有什么问题。至少在两人上床的时候,柏青之所以害羞也只是因为莫令很主动,她当1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害羞过!
……其实也不是没害羞过,看见莫令穿了一套内衣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害羞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绞尽脑汁想是什么,柏青带着她往里走,路过那一墙的藤蔓。藤蔓下面放了一排胶带,柏青知道她喜欢胶带,将画做成了胶带,给她送了几卷。据说,这款胶带是卖得最好的。她们又路过玻璃窗,上面挂了几幅小画,是燕子,蓝花丹,和电线杆旁边的落日。
柏青很喜欢蓝花丹,好多张风景里都有这种蓝色小花。莫令一边看,一边想起那个温泉时候的事情,柏青和她说蓝花丹的事情。她看到下面的标题,是《温泉》,瞬间明白过来柏青确实是以那地方的印象为画画的素材,顿时会心一笑。
她们又经过很多副画组成的萤火虫森林的图像,有一张画是湖泊的镜像,里面是深夜的天空以及模糊的星点,系了一条粉色的丝带——是实物,很可爱。柏青就是这么随性的画师。
莫令轻轻问她:“是那天夜晚对不对?”
柏青只是在一边看她,说:“嗯。”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丝带,想起来不能碰展品,又放下手去。莫令很想问她这是不是那个吻,那个初次恳求的吻,但是未免太煽情,她决定不问。
她们走进里面的房间。房间的一边是一些被光照得发白的房间的内景,有纷飞的窗帘和绿植,感觉十分舒适。莫令此时才后知后觉说:“等下,这不都是我们……”
柏青痴痴看她,眼神十分直接。她一下脸红,在一片的回忆里害羞。柏青真是……该说直接好呢,还是不直接好呢。但很快柏青也觉得不对劲,顿时撇过头去了。莫令走到她身后,凑近了问:“这是你和我一起度过的事情,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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