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那你为什么没被一起赶出去?”
“因为这家酒吧是我开的。” 蒋翎打了个手指唤来酒保,“想喝点什么?”
李惟好半天,和他隔了个位置坐下:“不喝。我过晚不食,过了九点以后,连水都不会喝一口。”
“居然还和以前一样。”蒋翎感叹了一句。“你这作息规律的……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因为你大清早卖红薯去城管那里捞了你三次的事情。”
“既然你有人搭讪约,那我就不妨碍你桃花朵朵开了。”李惟试图找借口离开。
蒋翎笑了:“我宁愿和帅哥吵架流泪,不愿意和丑逼约会受罪。”
“……”李惟总算跟着坐下了,无奈叹了口气,“您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
蒋翎注意到了,李惟在看他的手。那里有一道很浅的口子,是被刚才酒杯碎裂的玻璃片划伤的。这足以证明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当初李惟十八岁和蒋翎初次相遇的时候,李惟就在网吧里打游戏。有群人因为他打得太好来找茬。李惟没理,那群人刚想发难就被一个青年叫到了外面去。
过了阵子,那个秀气青年独自走回网吧,他衣服领子变得有点松,手上带着点伤,与残酷外表不符合的是清丽温柔的面容。
那个青年正是蒋翎,他曾温声问李惟愿不愿意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组队打电竞。
十八岁的李惟当时心想,这是个表面漂亮温柔内心很刚硬的狠人。本想一口拒绝,却听见他对自己说:“你游戏打得很好,看来是真的喜欢。你也很有天赋,我认为你不该呆在网吧这里。”
“半山腰太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山顶上看看?”
……
李惟坐在酒吧吧台边上,询问蒋翎:“你叫我出来到底想干嘛?”
蒋翎一口口喝着威士忌,度数太高,开始有了种微醺感:“我们墨菲的队长看到你和那个孩子在厕所,有些不太恰当的举动。”
李惟从善如流:“你消息太闭塞了吧。我们可是当着全国观众直播的面公证了,你是孤陋寡闻。”
蒋翎有些惊讶,在他印象里,李惟是那种大夏天里看着俱乐部里所有男人光着膀子走来走去也不会多看一眼的人,怎么就忽然背叛直男阵营了呢:“你为什么喜欢他?”
李惟:“谁会不喜欢小美人呢?”
“论长相,你是一等一的好。论有钱,也没人能够几个比得上你,论游戏职业水准,你数一数二的强。论灵魂有趣,你很懂人心。”蒋翎撑着下巴思考,“这样的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那么孤独可怜的孩子?”
李惟沉默片刻,淡淡的问:“那你觉得呢?”
蒋翎摇着酒杯,听威士忌里的冰块撞玻璃的声音,从容道:“现在有很多小孩子,从小衣食无忧,日子过得好了就喜欢捡些流浪猫流浪狗回家养。充其量不过就是满足一下外溢过剩的爱心罢了,其实都是无聊闲的。”
“说来好玩,越是那些越可怜的猫咪小狗,越会激发那些好人家出身的小孩子们的怜惜兴趣。”蒋翎嘴角微微一翘,“你是这样的么?”
李惟觉得从没有这样一刻,他有一种在高手过招的感觉。
他们俩都是情商很高的人,轻易一句话就可以动摇别人的心神,也很容易从蛛丝马迹猜到别人的心理轨迹。
他跟着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讽刺道:“老蒋,你怎么变得阴阳怪气的?这放到我们国内,现在一言不合是要被直接打死的。”
蒋翎一怔,认真问:“我有么?”
“我录音了,你自己听听。”李惟掏出一个录音笔,显示正在运行录音。
蒋翎:“你为什么会录音?”
李惟理所当然极了:“我单独来见你回去不好和我媳妇儿交代,万一他问起来了我好自证清白。来吧,你说,我接着录,你还有什么话接着讲就是。”
李某人的气人段位太高,一般人到这个地步,都会被这家伙直白的流氓行径气到,随即落入被动放弃交谈。
但李惟眼前的不是一般人,他是蒋翎。
蒋翎认真道:“我反思,我说话确实有点阴阳怪气的,对不起。所以你要把这段录音给你家那个小朋友听么?”
李惟:“那肯定要给,不但如此,我还要放给我们队每个人听,因为他们看上去都很想你。来,你接着说吧。”
“……”蒋翎云淡风轻一笑,对着录音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闲聊点别的好了。对了,李惟你听说过扬州瘦马吗?”
李惟眉心一跳:“我不想知道。”
蒋翎手肘撑在吧台桌子上,打了个响指,示意酒保把他喝空了的酒杯满上:“在古代旧社会,有钱奢侈的人家总喜欢下扬州去买一些身世可怜出身卑微的小女孩。他们会故意断掉幼女们回家的退路,手法一般是让她们憎恨自己的父母,直面她们惨然的过去,或者直接让她们背井离乡,明白再也回不到过去。”
“于是乎,那些没有任何依靠没有了家庭的少女们只能仰视主人为天。主人把她们自小养在身边,再逐渐□□成自己喜欢的口味和样子,圈在身边不许人离开。”蒋翎在李惟冰凉的脸色里,喝了口酒瞟了眼录音笔,“……你确定还要接着录么?”
李惟沉默良久,面无表情,当着他的面把那段录音给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