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那座冰山上满满当当的鱼生和贝肉和就没了,连带着那锅牛肉,那烤网上的芝士豆腐都清了空,盘子里的蔬菜牛肝菌松露鸡枞羊肚菌竹荪也全没了。这店食物的分量的确很足,况且美味鲜甜好吃至极,仿佛店主十分热衷于养猪。
薛青柠有些饱,摸着肚子小声打了个嗝,实在不行了。
“还要再来一盘么?我昨晚可是梦到了你可以吃三盘以上。”
“……求饶命。”
李惟伸手摸了一下他圆滚滚的小肚子,那手法慈爱幸福地仿佛里面装了他已有三月的儿子。
里间传来法语交谈声,店主应该是在看电影,那电影的配乐插曲过于熟悉,钢琴清晰的声音仿佛连电影画面的暖色都一起带出来了。李惟听了一下,认出来这首歌是《Comptined\'unautreété》,那音乐悠扬地像是月光下点脚跑过走廊的芭蕾舞者,李惟细细听了一会儿,喊:“阿珩。”
他声音不大,里间却传来男人温柔的应声,那男人耳力似乎超乎旁人:“嗯?怎么了?”
“结账。”
阿珩立即应了,说等下马上好。出来以后手上提着一个东西,给他递过来一个保温杯装的牛奶,似乎是李惟提前就要好的。
薛青柠有些疑惑:“要牛奶干什么?”
李惟接过杯子:“等你回去了喝点热的甜牛奶再睡,可以改善睡眠质量减少噩梦。”
良久,薛青柠静静地开口问: “我睡着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倒也没有说别的,就是忽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像是挺难受的。” 李惟伸出手,指尖撩过他柔软的发梢,薛青柠的头发扬起又倔强落下,就想是被风吹过窸窣的林海。“今晚我接着陪你睡?”
“好。”
“那,五百一次八百包晚。”
薛青柠:“…………”
他微微坐直身体,故意离李惟远了些。
李惟笑了笑不管他在闹小脾气,孩子就是孩子,生了闷气为了缓解尴尬,自己就玩起手机来了。他用茶壶给薛青柠和自己都沏了杯温热清香的麦茶,示意他喝点消食消气。
忽然他手机接到了一条提示音,解开锁屏以后最早的一条信息显示他收到了一笔七位数的转账。
李惟:“……”
薛青柠拿过茶杯喝了口麦茶,语气冷酷:“先包十年。用得好再回购。”
这孩子入行不久还算是新人,就算工资和签约费高,也没有这么多收入。李惟脑筋当机艰难地一转,忽然想到自己上缴给他的那些银行卡还有存折。
“……”
……怎么说呢,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但羊就是开心。
李惟:“我说你这人……”
这时候阿珩从厨房出来擦桌台,薛青柠注意他手上有一些奇怪的茧子,像是经常用力握什么留下的。比如说,刀。阿珩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并不在意他发现了什么。哪怕做这些事,他行为举止也优雅地像贵公子插花洗茶一样。
临走前阿珩老板递给他一个白色的纸袋,问了薛青柠一句:“下次欢迎你们还来光临,可以提前告诉我想吃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薛青柠似乎不太擅长如此温柔和快速的交际,低声把自己的姓名说了。
“清凝?水转巴文急流清,山连蒙岫翠光凝。你的名字真好听。”
“不,是柠檬的柠。”
阿珩愣了一下。
薛青柠:“不好听了。”
“不……”阿珩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是觉得你可爱。”
离开的时候,薛青柠坐在副驾驶打开那个阿珩递给他的纸袋,里面有盒东西。那盒子是一个暖黄色的竹编小篮筐,有红白格子布内衬从里面露出来。
薛青柠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盒装得满满的曲奇。那曲奇应该是店主自己做的,用小隔板分成了三种口味。左边是蔓越莓白巧克力的,中间是奶黄椰蓉的,右边是抹茶杏仁的。分别用模具做成了小猫、小熊和猫头鹰的样子。
薛青柠抬头朝外面看去,店主阿珩察觉到了,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示意再见。
李惟早有所察:“阿珩做的点心非常好吃,我那儿有点武夷山大红袍,回头你拿走冲了当下午茶。”
薛青柠沉默了片刻,在车开出去以后才说:“……他好温柔啊。”
“嗯,他是个好人。” “和你在一起,总是会认识温柔的好人。”
李惟语气平缓地告诉他:“你还小,所以年少时候遇到的人总会以为是最好的。你就像是一片天,会遇见各种不同形状的云。他们会飘来又飘走,留下那些如云雾般的人是很艰难的,所以不用羡慕他人,只要珍惜自己的眼前就好。”
“你不是云。”薛青柠看着窗外,像是在看风景,其实是在看玻璃窗上李惟开车的倒影。
“你是月亮。无论何时都会一直悬挂在天空上,无论白天黑夜,都不会消失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阿珩……
是个不简单的男人
……人也很精妙,性格很好,却是个活得很精的老妖怪…………
不过还是暂时当个普通的卖鱼老板好了,不用在意。
……让他卖个鱼……
好想吃三文鱼啊,瘫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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