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海把一块儿红烧肉塞进她嘴里,打断了她。
那些营养品是薛来送过来的。
再说下去又该吵了。
每次都是这样,动不动就让他跟薛来学,他们都喜欢把薛来挂在嘴边。
什么薛来多厉害啊、多能挣钱啊、学习多好啊、多会办事啊……
薛允一听就烦。
“要我说咱们小允挺好的,就是这性子随你,嘴硬心软,”薛永海给两个人台阶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懂事儿着呢。”
薛永海和薛允互动:“对吧,小允?”
薛允下巴总是挑的高高的,看起来特横。
偏偏刘玉凤就最看不得小子比老子还横。
在这个家他们俩不容水火,总是没说一两句就炸了。
家里全靠着薛永海调节气氛。
“我不饿,你们吃吧。”他没下薛永海的台阶,脸色阴沉地放下筷子,转头就走。
薛永海赶紧去拦:“小允,你妈知道你今天放学,专门叫我去菜市场买菜给你做大餐,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她做了好几个小时,你好歹尝几口啊。”
这话说得薛允不好再走了。
薛永海拽着他坐回去:“来,尝尝这条鱼,可鲜了。”
薛允夹了一筷子,薛永海让他沾点儿酱汁。
鱼肉入口即化,咸淡刚刚好。
他想说点儿夸赞的话,却发现说这些挺别扭的。
张不开口。
“好吃不?咸淡怎么样?”薛永海问。
薛允看起来很不情愿:“正好。”
“看,我就说咱们儿子口味儿跟我一样,那酱汁我尝过说正好你还不信,非得反反复复一直调味。”薛永海扯了扯刘玉凤。
“我去看看汤煮好了没。”刘玉凤低着头,神色慌张去了厨房。
“她这是害羞了,”薛永海和薛允说父子间的悄悄话:“就因为上次你说喜欢吃鱼,你妈学了一个星期,刚才做的时候还一直怕你不喜欢。”
“她就是嘴硬,你也是。一会儿好好跟你妈说话。”
刘玉凤人挺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当初后面院子出了那档子事儿,薛永河小两口儿一声就不吭跑了,剩下薛来和一屁股债。
她嘴上嚷嚷着不管他们,却在第一时间掏出银行卡给他们还债。
他们让薛来过来住,薛来死活不肯,就守着那个被搬空的破房子。
他们都知道这小孩不死心,觉得爸妈还会回来。
那时候老太太还在,成天往后边院子里跑。
老太太是薛来唯一的支柱。
后来,刚入冬,老太太就“走”了。
薛来也走了。
他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刘玉凤难受的成宿成宿睡不着。
他们找了好久,最后寻着踪迹在另一个城市的夜店发现了薛来。
合着在那儿给人看场子呢。
他们过去的那天,薛来正在打人。
一众人属他年纪最小,下手却最狠,谁都拉不住。
薛永海见到他愣是没敢认。
出去时大腿还没他胳膊粗的小人儿,现在个儿也抽上去了,人也壮实了。
薛来要赚钱还债,说什么都不肯回去上学,见到他就跑。
他好说歹说才把人安抚下来,终于不一见他就跑了。
刘玉凤可好,直接甩人一大嘴巴子。
她说的话虽不好听,但是在理儿,会抓重点,戳人心。
薛来最介意的话被他说了:“你就跟他们一样,遇事儿只想躲!”
薛永海觉得刘玉凤那时候特帅、特霸气。
她一下下戳着薛来的头:
“难道你想一辈子做这种工作?”
“我们说要供你上学,不是可怜你,而是在和你做交易。”
“我们觉得你聪明,以后能有出息、能挣钱。所以供你上学。”
“等你以后挣钱了,还我们十倍。”
她说完拽着薛永海就走,只留下一句话:“我们不求你。你好好想,想好了就回家。”
刘玉凤一出门儿腿就软了,直问薛永海刚才她发挥得好不好,她说的这些话她其实想了大半年,现在终于说出来了。
她还说,薛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凶神恶煞的,好像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真怕薛来一巴掌把她扇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薛永海只说,有我在呢,谁也不敢动你。
薛永海以前经常和刘玉凤吵架,就因为她说话不好听,觉得她是个粗人。
可自那次之后就没对她发过一次脾气。
他觉得刘玉凤是个好女人,她嘴这么毒,肯定得罪了很多人。
没有他在她一定活不了。
刘玉凤把汤端过来,打断了薛永海的回忆。
薛永海盛了碗汤放在刘玉凤面前,又盛了碗给薛允。
“多大了让他自己盛。”刘玉凤虽嘴上这样说却也没拦着。
薛永海按着薛允的肩膀不让他走:“小允,你妈说让你尝尝他做的合不合你口味。”
薛允悄摸瞄了眼刘玉凤,她虽绷着一张脸,但眼神却期待着什么。
他大口喝完,说了句‘很好喝’就回了房间。
薛永海噗一声笑了:“瞧瞧,多像你。”
吃完饭后,薛永海在洗碗,刘玉凤在收拾厨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