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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轩被她吓到了,眼珠转了又转,愣是不敢接话。迟暮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温声问:“刚才是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吗?”
    周绮转向她,语气急促:“你刚才说的,能再说一遍吗?”
    迟暮不明所以,还是依照她说的,把刚刚的推断又重复了一遍。
    周绮靠在椅背上,眼睫低垂,指尖蜷在掌心,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甚至紧紧咬住了牙。她的心绪显然也正波动不定,呼吸有些急促,从迟暮的角度,可以看见她胸口剧烈的起伏。
    这番寻常的推测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触动了她?
    迟暮不禁揣度起来:她认识周绮这些天来,都没见她有过什么情绪的变化,在画舫上却连着见她失态两次——这件事对周绮来说必然非常重要,说不定和五年前的事也有联系。
    过了一会,周绮又平静下来,她微微吐出一口气,说:“谢谢,你这番话,还真帮了我大忙。”
    “你刚刚吓我一跳。”秦子轩小心翼翼地说。
    “没事,突然想通了一个以前没想明白的问题。”周绮罕见地笑了一下,“我知道这是谁做的了——帮我个忙。”
    她眉眼弯弯,笑意明朗,眼底明亮得像照进了暖融的日光。这笑容在她这张眉目寡淡的面孔上并不常见,迟暮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笑了一下。
    秦子轩愣了愣,问道:“帮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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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绮,周姑娘,你这样不好吧?”秦子轩一只手拉住船舷的栏杆,一副誓死不松手的模样,“你听我说,如果你有怀疑,那就正大光明地说出来,然后去找证据,你这也太不合礼数了——”
    三楼的楼梯口,秦子轩为难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周绮却不为所动:“这不就是在找证据吗?”
    “可是你也不能证明王管家和此事有关系啊,”秦子轩试图说服她,“这样贸贸然潜进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我知道你跟王管家有过节,可是杀人劫财这罪名太大了,不能随便乱安吧?”
    “他要是清清白白,我进去找一找又能损失什么?”周绮平淡地反问,“再说了,我也只是怀疑,没说要真的证实他有罪。”
    “那为什么非得是我?”秦子轩据理力争,“我觉得迟姑娘就挺好的,她这么漂亮,说两句好话,王管家不就被绊住了吗?”
    “他这人势利得很,你家里有权有势,他肯定不会对你摆脸色。”周绮指了指楼梯口的位置,“他的房间就在楼梯旁边,要是他一会上来,你帮我拖住他,最好把他带开,不然我出不来。”
    秦子轩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然而今天的运河无风无浪,连一阵拂面的微风都没有,他只能苦着脸,勉强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快点。”
    话音刚落,周绮已经扭开王管家舱房的门锁,一闪身进去了。
    舱房的门被她轻轻关上,秦子轩听见里面“咔哒”落锁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定了定神,摇着折扇靠在船舷上,假装在欣赏风景。
    王管家的房间和其余的舱房没什么两样,陈设布置都毫无差别。屋内昏暗,周绮先拉开了窗帘,然后借着暖阳的光线,在房间里细细搜索起来。
    她这番怀疑并不是没有来由,对王管家也不只是看不顺眼那么简单,对方在她眼中早就占了前科,只是毫无证据,没机会坐实他的罪名,才一直保留了这份疑虑。迟暮那段话,还真将她从犹疑不定的思路中拖了出来。
    以前的事她不能定论,罗夫人的事情她也不能完全确信,但如果这场赌注是对的,这些事也许会有天翻地覆的转变。
    让王管家自己承认是不可能的,眼下她只能期盼着自己能找出些证明他是凶手的证据,比如那条昨晚就不翼而飞的红宝石项链。
    附近没有什么人声响动,但周绮还是尽量放轻了声音,悄无声息地拉开抽屉、打开柜门,甚至连窗棂的夹缝和床角的旮旯都翻找过,连王管家的箱笼都翻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她不甘心就此认输,站在房间里四下打量,思索着刚刚是不是还漏过了什么地方。
    河上又起风了,风声扑在窗边,猎猎作响。周绮正要关紧窗户,突然发觉在这急骤的风声之中,还隐隐夹杂着有节律的脚步声,而且愈发靠近,显然正往楼上走来。
    紧接着,她听见秦子轩古怪地提高了声调:“王管家,好巧。”
    几乎同一时间,周绮一掀帷幔,屏息钻进了床底下:如果对方来开房门,她总不能傻站在原地让人看见。
    床底有一股奇怪的、腥腐的气味,周绮循着那气味一抬眼,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Chapter.23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撇开近前的罗夫人、前些日子谢临烟的婢女和那个书生,从前在长安城里混日子,为了赚钱糊口做过各种各样的差事。仵作的徒弟病了,她去打过下手,大半夜的跟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跑到荒郊野外挖坟墓;码头上一个货商的东西丢了,她去跟踪过最可疑的两个伙计,三更半夜看着他们在院子里因为分赃而痛下杀手,飞溅的鲜血把窗纸都染红了。
    要说更近一点的,五年前那两个她此生都不想再回忆的雪夜,是她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但从没有一次是像这样,藏身在逼仄狭窄的床底,被古怪的腥腐气味团团包围。眼前的那具女尸面色青紫,脖颈上还绕着一段麻绳,被人用绳子绑在床板底下,就和她面对面躺着,只是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被绑在床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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