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日后,天朗气清,秋色宜人。
周二有晨会和升旗仪式。
秦生早早起床了。
到了学校,花园里停着一辆辆铲土机。
紫藤花一夜之间被移走了。
一进办公室,便看见王老师一边批着试卷,一边摇头叹息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不同人啊。”
邻座的李老师,教数学的,国字脸,四十出头,群里网名“一只鸭子三条腿”,从百忙之中抬起脑袋,问道:“怎么?王老师又有高见?”
“呵呵,是咱们的新校长要来。”
王老师神秘一笑:“章主任的新顶头上司不简单呐,刚来就把前任苦心搬运一夜的花给铲了,他内涵谁呢?不就想借着铲花的名义,告诉我们时代变咯,现在的校长是他咯……”
“就算新校长厉害,倒霉的也是我们章主任。”
“章主任那一板一眼的性格,没个后台混得下去?”
“她能有啥后台?”
王老师停下批改卷子的动作,暗示道:“咱们学校的第一个字叫什么?”
章新路国际小学,是章姓。
李老师竖起大拇指:“您是百事通啊。”
办公室“啪”地一下打开。
四周陷入短暂的寂静。
见来人是唐晓曦,王老师道:“敲门!小唐,进办公室前先敲门!规矩都不懂啦?”
唐晓曦路过秦生,犹豫了一霎。
秦生没有看她。
唐晓曦心中一梗,目不斜视走过。
自打有了隔阂,她是女生,拉不下脸求和。
秦生孤僻寡言,能一整天不说话。
两人坐在同一个办公室里,更是关系僵硬。
下午,她把写完的报告交给章主任,自以为满意,但章主任过目后,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谴责:“小唐,你是中文系高才生,措辞语句用得很棒,但这是篇报告,我在上面完全看不出徐熙徘徊在及格分数线之下的原因,父母和睦,家庭幸福……平时在班级没有受到过霸凌的痕迹,这些你在调查前,难道不知道吗?其实,你只是在应付工作,对吗?”
说罢,章主任扶了扶眼镜,拿出秦生的报告:“看看他的。”
唐晓曦接过,轻扫一眼,密密麻麻写满了杨清樊的性格和家庭状况,列举了四五条叛逆的可能性。
唐晓曦接过,轻扫一眼,密密麻麻写满了杨清樊的性格和家庭状况,列举了四五条叛逆的可能性。
“……缺爱敏感,家庭教育缺失。”
“……内心脆弱,害怕孤独。”
“适当给予一些成绩之外的关心,说不定有效果。”
他写的是杨清樊吗?
杨清樊难道不是嚣张任性,胡作非为的小恶魔吗?
他只是单纯爱调皮捣蛋,以作弄老师为乐的劣质差生罢了。
要不是拥有一个有钱的富二代爹,将来迟早被社会淘汰。
唐晓曦质疑道:“是不是小秦搞错了?”
章主任严肃的脸庞蕴着一抹失望:“晓曦,你是我同意招进来的,当了一年半的副班主任,但是我感觉你还不如一个刚上任一个月、普通美术学院里出来的学生想得周到。”
“你好像觉得,有钱人养出来的孩子,身上有点顽劣的毛病很正常——这样想不是说你有错,我是想表达,你对那些成绩差、家世好的学生表现得太排斥了,一直选择逃避,不愿了解……”
章主任难得唠叨,陆陆续续讲了很多。
唐晓曦恍神了一霎。
等清醒过来,已经在走廊口了。
唐晓曦揉了揉眉心。
最近精神状态总不好,父亲的癌症又严重了,整宿整宿地疼,让她心力交瘁。
一抬眼,杨清樊刚巧站教室外。
顶着一头小卷毛,扯着同班女同学的辫子,耀武扬威。
这种孩子身体里残暴的基因是天生的。
唐晓曦想,怎么可能由于缺爱导致呢?
她看到秦生在教室里。
走出来对杨清樊说了点什么。
下一秒,小卷毛便不情不愿松手,拿腚对准秦生,做了一个放屁的动作,奔回教室。
曾经,唐晓曦也制止过杨清樊扯女同学辫子。
被泼了一脸的粉笔灰,眼睛肿了四五天。
欺软怕硬罢了。
唐晓曦知道秦生是关系户。
跟她这种正儿八经面试进来的不一样。
所以杨清樊才会畏惧他。
小小年纪就知道趋炎附势了。
果然富人家的孩子,天生会交际,会看人。
也更势力。
唐晓曦在走廊上杵了半响。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踩着高跟鞋,缓缓踏进教室。
其实秦生没说什么。
只是眯着眼,居高临下问道:“爽吗?”
毕竟再野,还是孩子。
一被那双看透内心的清澈眼眸一瞪,险些灵魂出窍。
再想起之前种种,不自觉就松开了抓辫子的手。
……
傍晚前,新校长照例巡视。
王老师乘着午饭时间,已经将他的后台、背景摸了个遍。
新校长姓朱,曾经也是在有名的贵族私立学校——桂峰高级中学,初中部担任校长的,业绩辉煌。
那所贵族学校拥有三十年的历史,出过多个社会顶尖商人和艺术家,但初中部并不有名,因为只要愿意出资足够的钱,就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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