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宣仰头望着沈行川,笑道:“我都14岁了,他们打不过我。”
沈行川盯着穆昕弯起的凤眼,眼角下那颗泪痣在午后阳光下,跃动着透人心扉的暖光。
沈行川出国那一天,穆宣专门起了个大早,去他家送他。本来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建设,可看着沈行川的车一点点驶离视野时,穆宣心里的不舍和悲伤却一下子决堤了一般,不由自主迈开脚步,疯了似的追向汽车。
“行川哥哥,你别走!”你走了,我就再没有亲人了……穆宣的眼泪从眼眶涌出,但汽车早已离开视野,沈行川也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别走!”齐宣猛地睁开眼,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了?”
齐宣一惊,转过头,发现沈行川正坐在床边,而自己正死攥着他的手。
“行——”齐宣险些叫出口,反应过来后连忙打住,“你怎么在这?”
沈行川蹙着眉,神色看起来有些担忧,“你昨晚突然烧得不省人事,快到四十度。我请了医生来,你现在好些没有?”
齐宣坐起身,看着沈行川,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从刚才的梦里出来。“好些了,你……一直在这——”
齐宣话还没说完,就见沈行川俯身过来,抬掌附在了自己额头,惊得齐宣直愣愣僵在了原地。
“是退下去一些,但还是有些烧,吃完早饭再吃一次药。”沈行川抚着齐宣的额头说。
齐宣双手攥着被子,垂着眼不敢看沈行川,感觉心跳越来越快,脸也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烧的。
他支支吾吾道:“谢……谢谢……”
“你出门都不看天气预报么?新闻也不看?昨天地铁罢工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知道?”沈行川见他身体好转,压了许久的火气也一下子涌了上来,“你这么大的人,都不知道为自己负责?”
齐宣本来还没从刚才的心情中恢复过来,被沈行川突然一骂,也登时恼了,“你跟我吼什么啊?!你当我跟你一样在伦敦住了这么久,还知道会有罢工这种操作?国内什么时候有过地铁罢工啊,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想得到?!”
沈行川怔了一瞬,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确实有些重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看到齐宣突然烧得不省人事,自己的心竟跟着悬了起来,情绪都乱做了一团。他叹了一声,道:“抱歉。”
这回换作齐宣愣了,他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沈大教授还能给自己道歉,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想着转移话题,“那什么……沈老师,你昨天为什么一听到穆昕说我买offer,就那么生气?你不能接受花钱进来的人?”
沈行川怔了怔,想到了少年时的穆宣,他那么想去伦敦政经,也明明有实力去,可最终还是没能去的了。为什么有些人却什么都不用做,只靠金钱就能进去呢?这世界未免也太过不公平。但说到底,这都是自己的私心,齐宣也没做错什么,自己迁怒于他,终归是不对。
“没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沈行川移开视线道。
齐宣垂眼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对于沈行川只是个外人,他不告诉自己也是理所当然,只道:“说了你可能不信,虽然我是给学校捐了两栋楼,但确实是正经申请进来的。只不过,申请得晚了,学校看在两栋楼的份上,加速处理了我的申请。”
沈行川的确出乎意料,齐宣看着他惊讶的神情,有些好笑,道:“虽然我看起来这副样子,但其实也还稍微有一点水平。我小时候学习还挺好的。”
沈行川的表情还是有些震惊,齐宣笑道:“马克思说过,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要拘泥于表象啊沈老师。”齐宣的尾音微微扬起,听起来就像是在调戏人似的。
他看着沈行川渐渐蹙起的眉头,见好就收,道:“沈老师,我饿了,你照顾病号就照顾到底呗?”
沈行川蹙着眉看了他几秒,沉声道:“我煮了饭。”
齐宣出乎意料,“这么体贴?”他掀开被子下床,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我……你……谁给我换的衣服?”
沈行川:“你昨天放了洗澡水就睡着了。你身上太脏,我就给你换了。”
齐宣整张脸都红了,也就是说,沈行川不仅给自己换了身衣服,还顺便给自己洗了个澡?!
“你……你……”齐宣正语无伦次时,忽然闻到一股诡异的气味,“什么味道?”
两人循着气味来到了厨房,齐宣盯着灶上噗噗冒着热气的锅,渐渐感到了窒息,“那是谁煮的?”
“我……”沈行川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沈老师,”齐宣艰难地憋着气,“你为什么煮屎?你烦我烦到想要给我吃屎吗?”
“不是,没有……”沈行川也感到了呼吸困难。
齐宣:“那你煮的什么?!”
沈行川:“鲱鱼罐头。”
齐宣快要原地去世了,“你为什么要煮那种东西啊?你不知道那是生化武器吗?不是,你为什么会有这玩意儿?”
沈行川:“……同事送的,说很有营养。我想你刚发过烧,需要补充营养……”
齐宣绝望中还渗透着点感动,攥住沈行川的胳膊,语重心长道:“沈老师,这种同事可以绝交了。还有,以后一定不要贸然进厨房好吗?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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