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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屿低声叹道,“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现在舒少媛收拾不了的烂摊子也要丢给自己,游屿想自己大概是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这辈子才来做她的儿子。
    无论她做过什么,都是自己的母亲,虽对自己苛刻,但不可否认这么多年自己的确在她的教导下拥有许多同龄人没有的东西。
    这都是他珍视且宝贵的。
    傅刑劝过他,舒少媛的事情让舒少媛自己解决,话是这么说,只有旁观者才能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讨论。当事者有太多的牵绊,只能浑浑噩噩走一步看一步。
    他的生命是舒少媛给予,他见过舒少媛一个人半夜经常坐在窗台旁吹风喝酒,也见过她醉酒后放声大哭。
    游屿是舒少媛的作品,精心雕琢多年却在某个无法注意的时间破了个肉眼可见的洞。
    “至少在某一刻,她是个寻常的母亲。”游屿送走方志材,在阳台看着方志材离开职工楼。
    “他们能找到这,就该知道她在南大当老师,没有去学校直接堵她,算是很给她面子了。”游屿摇头说,“他们还不想撕破脸。”
    毫不谦虚的说,他们针对的大概只是游屿,他们想让游屿回老家去看看亲生父亲。
    游屿使劲用手搓搓脸强行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我不想去。”
    他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哪怕是父亲,有血缘关系,难道有血缘关系就一定要相认吗?
    就算舒少媛有错,可这些年也都是舒少媛孤身一人将自己拉扯大。
    所以游屿不阻止舒少媛寻找自己的幸福,感情不稳定,多少男人如过眼云烟,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甚至会自我催眠告诉自己瞎。
    薄覃桉说这事他不做评价,他并不清楚方家与舒少媛发生了什么。
    刚刚游屿手机里存了方远的照片,他将方远的照片放在自己脸颊便,笑着对薄覃桉说:“很不像吧。”
    不是很不像,看起来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强行凑一起。
    游屿的眼角眉梢都随了舒少媛,这边水土好,他从小白白净净,再加上总是待在画室不见光,皮肤总是显露出冷调的苍白。最近他在外边跑多了,肤色这才逐渐有了一点点健康的模样。
    “你想认他吗?”薄覃桉又问。
    游屿与薄覃桉对视,他无数次与这个人对视,可从来都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情绪。薄覃桉从不喜形于色,温和时游屿便自以为他是高兴,而皱眉时他也不会认为薄覃桉是生气。
    他想了想,问薄覃桉,真话假话。
    “假话。”
    “假话多没意思。”游屿笑道,“我不想认他,我根本不认识他,我和他站在一起像父子吗?他甚至没有参与过我的童年。”更没有陪伴过我成长。
    为什么有血缘关系就非得认亲?
    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该学会独立行走。
    舒少媛是个需要被爱与认可的女人,游屿不觉得舒少媛会轻易放弃家庭,更不觉得她是个坏女人。
    虽然她的确不是什么好母亲。
    “你骂我吧。”游屿垂头丧气。
    他现在这种想法某种意义上实际极其白莲花,可他打心底就是这么想的,站在一个儿子的角度,他的确对亲生父亲没多少触动,他只对舒少媛上心。
    在理智与情感之间,无论选多少次,游屿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理智这方面。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和那个叫方远的男人只有血缘关系。
    他可以为舒少媛站在ICU外哭泣,但不会面对方远时心生悲伤。
    游屿轻声:“我的人生已经这么辛苦,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强加别人的经历?这不公平。”
    “薄医生,我不欠任何人,更不想掺和上一辈人的恩怨,这都跟我没关系。”
    就算是认了父亲又如何?两家人所经历的不同,势必会产生分歧,没有必要为了日后种种分歧而委曲求全。
    “但你该去看他。”薄覃桉关上大敞着的窗户,“不早了,去休息吧。”
    游屿哦了声,跑去浴室洗漱。没一会,他又叼着牙刷满嘴白色泡沫跑出来,含含糊糊问薄覃桉:“您刚刚是作为医生对我讲话吗?”
    “病重的人,你该给他一个了却心愿的机会。”薄覃桉说。
    也给你自己一个不留遗憾的机会,后半句他没说出口,这句话的分量对现在的游屿来说太重。
    方志材临走时,游屿问他方远得了什么病。
    “肺癌。”方志材说,晚期。
    前几天刚从医院回来断了化疗,医生说还能活半年。
    高三学生睡不了多久,游屿一看挂钟一点半了,龇牙咧嘴跑回卧室。半晌,他又开门出来,与坐在沙发上的薄覃桉面面相觑。
    他躺着在床上裹着被子打了好几个滚,属羊也数了几百只,死活没睡着,猛地记起薄覃桉好像被自己晾在客厅外。
    走没走?游屿一番激烈思想斗争后趿拉着拖鞋去看。
    果然没走!
    现在半夜也不好赶人家,游屿想了想试探着问薄覃桉不如今晚就留在这过夜?
    征得薄覃桉同意后,他回卧室抱枕头被子出来,笑了笑抱歉道:“我妈那边的卧室好久没打扫了,我床又小,家里也就沙发宽敞点能睡人,您将就一晚。”
    “没关系。”薄覃桉接过被子温和道:“你去休息吧,一会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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