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黎一愣,抬起头,“你……你妈妈……不是回来了么。”
“所以啊。”费立说,“你家长不是忙吗,与其自己做饭,不如来我家吃,方便,还热闹。”
曾黎有些不敢和费立妈妈相处,虽然费立人很好,但是他妈妈……他没见过呀。没见过,所以就有点怕了。
中午放学,费立拎起书包,便逮着曾黎走了,顺便还抢走了曾黎的包,逗他玩。曾黎带着包有安全感,一下子急了,伸手要跟费立抢。
费立便戏弄他,两人因为一个书包一路打闹起来,曾黎一时情急,没注意到旁人,跟费立闹得正欢。直到韩东惊讶的“咦”了一声,才让他猛地意识回来。
“我靠,真是费立。”今天最后一节体育课,韩东打篮球拖了一会儿,见费立没打篮球反而跟曾黎在这玩,有些惊讶。“你他妈不是觉得幼稚吗?怎么还在走廊上打闹起来了?”
费立对曾黎好脾气,耐心,对其他人就不。他看了韩东一眼,说:“去去去,要你管,回去换你衣服去,臭。”
他闻惯了曾黎身上甜甜的味道,一对比,就特别嫌弃韩东。
韩东骂了他双标狗,转头问曾黎,“哎,平常跟你们走的那个呢?怎么好几天没看到了?”
随口一问。
曾黎这阵子其实蛮担心蒋修宇的,但毕竟是人家家事,他不好贸然找上门。
“家里……有事。”曾黎躲在费立身边,很小声的说。
他除了费立,其他人都很少讲话,不太熟。
费立也很爷们的将他笼罩在自己的保护之下,不乐意让韩东多跟曾黎讲话,也不知道是真的在为曾黎考虑,还是私心。
“行了啊,快回去吧,你又不是我,穿这么少,待会感冒了。”费立说,“我今晚就不去打球了,周末再去。”
今天是就星期五了。
晚自习已经恢复两天,他们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渐渐的也开始能接受了。只是下一周,就变成四节了。
“你住不住宿舍?”告别韩东后,费立又问他。
这个问题,曾黎上次否认过了,不过费立想让他多接触接触外界,便又问了一次。果不其然,曾黎摇了摇头,再次否认了。费立也没多说,只道:“你会骑自行车么?”
曾黎有些讪讪的,说:“不……不会。”
费立瞧他乖,便抬起手揉了一把曾黎的脑袋,说:“我也不住宿,晚上我骑自行车载你回来吧,走路又危险又慢。”
曾黎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费立真好,便乖乖说了声好,谢谢。
声音很软。
费立一下子不好意思了,微微红着脸别过头,有些磕巴地说道:“反、反正咱俩都一路……老子……老子一个人回来也没意思,顺路带带你了。”
他害羞的时候一紧张,就爱说老子。
曾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反倒是费立回过味来,觉得自己怎么在曾黎面前,变得这么娘们兮兮的呢。他偷偷看了一眼曾黎,曾黎比他矮多了,一个头呢。
他看到曾黎的小脑袋,似乎是察觉到费立的视线,曾黎抬起头,费立一下子紧张挪开视线,假装刚刚根本没看曾黎。一颗心,被那双褐色的眼眸搅得一团糟。
而蒋修宇那边,此时就不太好过了。
蒋文龄人证物证俱在,刑事案件,进局子是必不可免的,但蒋文棋,受害者本身不想让这件事闹成这样,再怎么说,他们俩也是兄弟。蒋文龄恨他,可他始终是敬重他这个哥哥的。
甚至还有一些愧疚。
因果报应,蒋老头子知道这件事后差点被活生生气死,囔囔着让蒋文龄去坐牢,蒋文棋不追究他们追究。但是在听完一切的原委后,他又沉默了。沉默的,还包括蒋奶奶。
如果不是他们一开始偏心,没有注意大儿子的感受,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但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夫妻俩。所有人都有错。
蒋家最近就在忙着这件事,希望能让蒋文龄无罪释放,这件事法律上没情面,但是现实却是有机会可以通融通融的。
只不过这些,都和蒋修宇没有关系。
徐荫已经命不久矣。
她的病,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有征兆了。这一次,只不过是恰好爆发了。这些天徐荫总是絮絮叨叨的,吩咐蒋修宇各种事,比如以后少看点漫画呀,要好好读书。做人也要和气一点,不要和人吵架,乖乖的,好好读书,好好跟爸爸生活。
蒋修宇忍着不哭,但是每次一离开病房,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徐荫这是和他交代后事呢。
他们俩谁都没有提蒋文龄,也没提张芸清,但是在徐荫走的那天,蒋修宇听到她意义不明说了一句,“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们一家了……”
这都是报应啊,她说。
徐荫走的那天雨下很大,淅淅沥沥的,蒋修宇好一段时间没去学校了,陪徐荫走完了最后一程。
他本来是想哭的,但发现,反而哭不出来了。
他已经永远的,没有妈妈了。
他其实已经有所察觉。
那一天在巷子里,他过去,不是看到了别人,只是慢慢肯定了,那或许就是他伯伯的人。
一切都得迎来终结。
他不能连累其他人。
蒋修宇回校的那天,已经好几周过去了,韩东骑着自行车从蒋修宇身旁飞驰而过,注意到他,心说怎么有人,大雨天不打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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