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程秋华和他说的那些话,这几天里一直困扰着费立。他甚至还去查了百度,2014年有关于社交恐惧症这类症状的资料少之又少,网络上大多都是些危言耸听的话,这让费立对曾黎越来越重视。
听网上说,曾黎这样的群体……
很容易演变成抑郁症。
很容易产生轻生的念头。
很容易遭人欺负。
还说没人管很容易自杀啥的,这也太恐怖了吧。
不过这只小兔子也的确挺好欺负的。
更重要的是……费立拎着书包步伐散漫地跟了上去,嘴里嚼着口香糖。
这俩人,不对劲。
遇到麻烦了?费立想。
半晌后,两人消失在建筑里头,费立抬起头,看着这偌大的医院,愣了下。
医院??
当天下午,曾黎疲惫地趴在书桌上午睡,学生陆陆续续进了班级,安静的气氛逐渐被破坏,变得吵闹起来。
曾黎微微蹙眉,还不太适应新的环境。忽然身边传来一声响,曾黎立即坐起来,往旁边看。
费立气鼓鼓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把书包往书桌旁随便一挂,抱着臂,翘起凳子一副拽样。
曾黎搞不懂他,更怕他,悄咪咪往左边挪了挪位置,更靠近窗户一些。费立觉得他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一想到这他就登时牙痒痒,偏偏他现在还很饿——你费大爷肚子一饿就暴躁!费立瞪了曾黎一眼,曾黎登时缩起脖子,又往旁边躲,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这尊佛。
但不管怎么样,如果费立跟他说话的话,他第一句一定会是“对不起”。
果不其然,费立牙痒痒,肚子饿得要死,中午就为了等曾黎出来他在旁边蹲了一整个中午!饭都没吃妈的!结果这小子是从哪里出来的?特地躲着他?费立想问曾黎到底怎么回事,于是他便问了:“喂,兔子……哦曾黎,我问你,”
“对,对不起。”曾黎抢先回答。
不管怎么样,先对不起就对了。
费立:“……”我就知道。
费立被气得不轻,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咬咬牙,转头对隔壁调侃他又欺负人家小兔子的基友挥挥手,让他滚蛋。
他转回头,看着曾黎,说,“你你你又对不起个屁啊?我怎么你了我?”
曾黎:“……对,对不起。”
费立:“……”你费大爷日了狗。
费立沉痛捂住脸,摆摆手,让他别说话了,他费大爷好不容易做一回好事儿,照顾照顾小兔子,怎么就这么难?反而还成坏人了?
曾黎不会读心术,哪懂他的心思,偷偷看了费立一眼,褐色的眼眸泛出水光,费立瞥了他一眼,两人目光正巧撞上,曾黎偷看被发现,登时惊吓着收回视线,抱着书包假装镇静地看着黑板。
上课铃还没打响,黑板上啥也没有。
费立微微红着脸想:算了算了,原谅他了。
很快,随着铃声响起,下午第一节 课又开始了。费立有些受不了这平淡无奇一点意思都没有的高中生活,哦,也不是没有,除了篮球还多了个小兔子。
他看了曾黎一眼,曾黎上课的时候很认真,听课认真,抄笔记也认真,每当这个时候,他的世界里就好像只剩下了自己和黑板上的知识点。阳光透过玻璃渗透进来,照在曾黎的身上,他身体的一半都处在光明之中,这让费立觉得他很好看。
但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社交恐惧症呢,费立撑着脑袋想。
曾黎也不是一节课四十分钟都把注意力放在黑板上的,他偶尔会走神注意其他的地方,比如说他身边那个有点凶凶的费立这节课已经换了好几个睡姿,起初在盯着窗外看,看着看着就睡觉了,现在睡醒了在折腾笔。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与曾黎的手不一样,费立的手上带着老茧,粗糙,很有男子气息。
就是这双手的主人一看就很闲,费立刚刚拿美工刀在黑笔笔壳上雕刻了半天,这会儿正借了彩色笔在上面填色。
那似乎是一个歪七扭八的“L”。
费立没有表情的时候有着一种少年的俊朗,曾黎觉得这样看起来他虽然还是有点凶,但是却比之前好多了。留着清爽利落的短寸,浓眉大眼,眼瞳漆黑,线条硬朗,他里面穿着篮球服,外面随意套了校服,拉链压根就没拉上,像是少女漫画里英俊帅气的男主角。
男主角似乎是感觉到了曾黎的目光,动作一顿,目光朝曾黎瞥了过来。
一个很平淡的目光。
曾黎这次没有被他吓到,却还是下意识转开了目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怦怦直跳,有一种考试作弊被抓包的紧张感——尽管他从来都没有作弊过。
“哎,”费立似乎是没注意到曾黎刚刚在偷看他,这让曾黎松了口气。然而费立在叫完他之后,目光又向下落去,落在了曾黎手中的笔上,注意到了些什么。“你笔要没水了吧。”他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嗯...好....好像是。”曾黎软软应了一句。
他写了两笔,字迹的确开始不清晰了,于是他便从抽屉里找出笔袋来,一把一把试过去,都用完了。
啊,忘记买笔了。曾黎忽然想起来,他今天陪蒋修宇去了一趟医院,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费立就看着他找来找去,没说话,也没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曾黎终于认命,抬起眼,自带雾气的褐色眼眸看往费立。然而他在下一秒就逃开了目光,果然还是很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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