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四郎可挑好猪崽了?”周纾只想赶快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结束这种暧昧的气氛。
祁有望抬眸,少年的眼睛干净纯粹,不染一丝尘埃,让周纾有片刻的愣神。
只听见眼前的高挑少年道:“还没。”
“既然如此,那奴也不打扰祁四郎了,告辞。”说完,欠了欠身,便又快步离开了这儿。
祁有望的手搁在腰带上,原本她想跟周纾说,那条巾帕她已经洗干净可以物归原主了,奈何周纾不给她这个机会,所以她嘀咕道:“不是我不想还,是她不给我机会还。”
于是又喜滋滋地回头去继续商议买猪崽事宜。
听见她自言自语的林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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楮亭乡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猪,祁有望想找到猪崽并不困难,可她综合考虑现在条件下的不同品种的猪生长情况后,决定养一些本土乌猪和岭南的大花白猪。
西晋《博物志》便曾言“生岭南者白而极肥”,说的便是岭南的猪肉质鲜嫩肥美,而这还是在那个饲料匮乏的时代的评价。
信州也是有来自岭南的大白花猪的,如祁家别庄养的那几只黑白花猪——大白花猪虽然有“白”字,但其实猪的身上还是有些黑色的斑点的,故而又称为“黑白花猪”。
她买了十只小母猪,一只还未阉割的小公猪,加上本来就养在别院的那几只小猪崽,一个小型养殖场所需的猪便够了。
猪崽的问题解决了,建在荒地的猪舍也很快便修筑好了。
祁有望当初挑这块荒地,除了因为它是可开发利用的地外,也因它离村子比较远。三面是祁家的山头,还有河流经过,养殖方便的同时,也不至于因为气味和污染问题给周围的百姓造成困扰。
猪舍建好了,猪崽挑好了,剩下的便是饲养猪的过程中需要的饲料,以及注意猪的疾病问题。
关于猪的饲料,纵然祁家有的是米糠可供猪食用,可成本相对养家禽也高了,届时养出来的猪卖不出高价,回报是微薄的,她就是在倒贴钱!
可猪的饲料也不仅仅是米糠或浮萍等藻类,她似乎遗忘了点什么……
林檎不太明白她的烦恼,道:“岭南猪耐粗饲,好生养,我们村的人都是随便喂些红山芋苗、红山芋皮就成了,不需要什么精细的粮食。”
至于剩饭剩菜,于穷苦百姓而言,一顿饭都不曾吃饱,哪里来的剩饭剩菜。
祁有望一愣,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东西,她问道:“红山芋,是表皮红色,内里黄白的那种山芋吗?”
“……是呀!”林檎本来纳闷为什么还有人不认识红山芋,可想到四郎君自幼吃的都是米饭羹菜,又从不关注农事,便又释然了。
祁有望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并非真的不认识红山芋,毕竟只要到街上,就总能看见有人兜售红山芋的。可她在此之前,受各种因素的局限,她也从未思考过红山芋到底是什么,除了食用还有什么作用?
而融合了前世的记忆后,她才猛然发觉,原来“红山芋”便是红薯!
而除了“红山芋”,这个世上甚至还有许许多多在她前世那个世界,只有明清才会出现的物种,诸如“花生”、“土豆”、“辣椒”与“西红柿”等。
若说她穿越到了一个农业高度发达的时代,倒也说的过去,可根据她从前听到的一些传闻来看,这些物种先后出现在江南的时间间隔不超过五年,而且除了花生和玉米传闻是从海外引进之外,其余作物几乎都是抚州发现的。
最早被人们发现有“红山芋”的地方也是抚州临川,因朝廷的大力推广,身为抚州邻居的信州自然很快就有人种上了。
由于朝廷推广“红山芋”的目的在于解决饥荒难题,以及穷苦百姓家的温饱问题,故而在没有饥荒的年间,种的人就少了许多。
富贵人家本就无需担心温饱问题,为了应对赋税,只会要求佃客们种高产的“清安稻”,而百姓在风调雨顺的时候,也更乐意种“清河稻”或者“清安稻”。
这两种稻谷同样是出自抚州临川,“清河稻”是一条叫清河村的村子命名的,而“清安稻”则是以最初拿出高产量粮食稻谷的张鹤的字命名的。
信州离抚州近,饶是没干过农活的祁有望也听过那张鹤的大名。
她想:“这大概是封建时代的袁隆平了。”
只是稻谷再高产,也没到可以让她大量投入到喂养猪的地步,她很快便摒去这些杂念,转头让人去收红薯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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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有望的养猪准备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李管事生怕祁家的猪会养在茶园附近,从而影响到茶园,便去打听了好几回。
周纾得知后,对他道:“不必打听了,只需知道那边的地方都是祁家的,便能猜出祁四郎会在哪里养猪。你且放心,离茶园还有一个山头,纵使祁家将猪散养,也不至于跑到这儿来。”
李管事道:“倒也不是担心祁家的猪再次跑来糟蹋茶树,而是怕那些猪粪会熏坏了茶树。”
说好听点是熏坏茶树,实际上是他怕这臭气。
周纾眺望不远处的别庄屋檐一角,问他:“李管事觉得,是我们这边离猪圈近,还是祁家的别庄近些?”
李管事不假思索:“那自然是祁家别庄……”说完,他便反应过来了,既然要遭罪,那也肯定是祁家的人先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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