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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路四通八达,鱼儿在传递消息上颇为拿手,离了水便不行了。两条鲤鱼为口腹之欲闭了嘴,气呼呼地在池塘里甩尾巴,不慎碰着虞小满的伤口,引来一声痛呼,又偃旗息鼓不再乱动,乖乖挨在池边。
    剥鳞之痛绵延甚久,休息了一阵,虞小满仍没力气站起来。
    迎着太阳的方向举起刚取下的几枚扇状鳞片,让它们在折射下透着碧蓝晶莹的光,虞小满眯起眼睛,终于挤出一个苍白的笑,轻喃道:“他这么好,哪怕知晓我是鱼,也不会生我的气吧?”
    书上说鲛人浑身上下都是宝,除了鲛珠,鳞亦为养身上品,于是虞小满将鳞洗净碾成末,一半混在陆戟的茶水中,一半夜里偷摸爬起来敷在他腿上。
    前者相对简单,鳞粉无色无味,人类几乎不会察觉。后者便不那么容易,尤其是陆戟这样防备心极重的人。
    这日虞小满掐着大腿不让自己睡,好不容易熬到午夜,爬起来伸手刚碰到陆戟的亵裤,陆戟便醒了,在黑暗中一把按住他的腕。
    虞小满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流氓,慌得嗓音都在哆嗦:“我、我睡不着,起来喝杯茶。”
    陆戟像是信了,俄尔松开手道:“喝茶更难入眠。”
    虞小满心虚地躺回去:“那就、就不喝了。”
    这下不喝也睡不着了,虞小满摩挲着自己被握过的手腕盯着帐顶发呆,思量着该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鳞粉抹他腿上,冷不丁听到陆戟问:“很疼?”
    “不不不疼。”虞小满险些灵魂出窍,“就睡不着瞎揉揉。”
    俗语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又过去几日,到底让他寻着机会。
    天气越往夏日里过越是催人萎靡困顿,陆戟亦是如此,四月里某个休沐的午后,他捧着书在窗边打盹,虞小满来回走了几圈,他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蹲下蹑手蹑脚卷起一双裤腿,脑袋里想着非礼勿视,最终还是没忍住瞟了一眼,见陆戟双腿修长,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瞧着与常人无异,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遗憾。
    据说当年在战场被奸人自背后偷袭时,伤的其实是后颈,那人丝毫余地未留,一刀直劈要害,分明想要陆戟死。
    没想陆戟福大命大,在数名医者摇头称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昏睡几日竟然醒了过来,不过从此双腿全无知觉,再无法正常行走。
    趁陆戟睡得沉,虞小满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了他好久。
    “陆郎,”只有在这时候,虞小满才敢这样贪婪地唤他,“陆郎你别难过,我发誓,无论用什么方法,定会把你治好。”
    行医讲究望闻问切,上药之后该做的便是观察病人状态,以便调整用量。
    因着新一批禁军入编训练,陆戟一连几日未曾归家。这天虞小满等不住,大中午追到练武场去,在门口见陆戟上了马车,二话不说也跟着爬上去,未待段衡通传便着急问:“近来感觉如何,身体可有变化或异常?”
    扭头发现车里多了个人,陆戟一愣:“你怎会在这里?”
    虞小满恨不得直接掀了他的裤子自己看,忍了又忍,以理服人道:“我先问的。”
    陆戟虽满腹疑问,还是回答:“没有。”
    直到马车动身,窗外的景致迅速倒退,虞小满还在叹气,一脸苦大仇深地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错,难不成非要那传说中的鲛珠方能起效?
    陆戟当他忙着来寻自己有难以启齿的事,问:“陆钺又为难于你?”
    虞小满心中烦闷,忽略了“又”字,摆手道:“没有啦。”
    他敢为难我?我为难他还差不多。
    马车行到半路,瞧着沿途景色陌生,虞小满问:“我们不回家吗?”
    陆戟说:“去朋友的马场,挑几匹上得战场的好马。”
    虞小满这才反应过来马车并非往家里去,扭头便要下车,被陆戟叫住。
    “那马厂养着几匹性格温顺的马儿,”陆戟说,“若想学骑马,再合适不过。”
    想来是为了还上回放风筝的情,或是通过那骏马形的糖人猜测他想学骑马,无论出自何原因,倒正中虞小满的下怀。
    从未骑过马的虞小满向往之情溢于言表,收了跨出去的脚,咽了口唾沫,故作正经道:“那就……打扰了。”
    马场建在京郊空无人烟的一处空地,周遭地广人稀,自车窗向外望去,烈日仿佛将掀起的尘土照出虚影,恍惚间有置身大漠之感。
    即将抵达时,老远就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与奔腾马蹄声混在一处。
    “前头领路的说陆大少爷带了夫人来,我等不及一睹夫人真容,这就快马加鞭前来迎接了!”
    紧接着车帘倏地被掀开,来人先是冲陆戟作一揖,摇头晃脑道:“陆大少爷大驾光临,沈某有失远迎。”
    抬头将视线移到虞小满身上时,先是惊讶地愣住,随后如同见到久别故人般扬唇笑起来。正欲说什么,见虞小满躲避陌生人似的往陆戟身边靠了靠,在二人身上扫视的目光倏然黯淡下去。
    到底还是摆出笑容,冲虞小满也作揖道:“鄙人沈寒云,久仰陆夫人大名。”
    进到马场里头,在待客用的帐篷里坐下,虞小满捧着一盏茶,抿了几口,总算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位马场主人。
    天香楼,风筝,雅间……当时这位沈公子与眼下一般亲切客气,还把他唤作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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