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执才睁开眼睛,谢陵已经不在身边了,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齐齐整整,床铺也干干净净,便知二人昨晚没有抵死缠绵。
正奇怪谢陵昨晚怎么没碰他,营帐就打开一条小缝,冷风呼呼吹了进来,沈执裹在棉被里,下意识缩了缩头。
谢陵探过半边身子挡住寒风,对着沈执招了招手:“阿执,快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出去一趟!”
“干嘛?”
沈执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等穿戴整齐之后,信步凑了过去,外头冰天雪地,入眼白茫茫的一片,天与地之间都重合在了一起似的。
谢陵将厚厚的围脖往沈执脖颈里系,又取来貂皮大氅披在他的身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马被拴在一旁。
“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去了就知道了。”
谢陵卖了个关子,掐着沈执的腰将人送上了马,之后自己再翻身上去,二人共骑一匹,谢陵攥着马缰绳,嘴里轻轻一呵,马儿往远处奔去。
行至一处密林才缓缓停下。
沈执左右环顾一圈,笑道:“现在雪下的正好,要是在雪地里设几个笼子,回头逮只山鸡,野兔什么的!”
谢陵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其实,谢陵从来不喜这些小孩子玩的把戏,只是突然想起以前,每年下大雪的时候,沈执都央求着他出去打猎,可那会儿谢陵公务繁忙,焉有那闲工夫陪他玩。
等再有空的时候,沈执已经不在身边了。
沈执兴致勃勃地跑去设陷阱,之后拉着谢陵在雪堆后面卧倒,等山鸡出来找食儿吃,定然要主动跳进陷阱里。每当这时沈执总是显得极其高兴。
叽叽喳喳地在旁边道:“以前有一回元祁带元瑾出去玩,我也想去,可是元祁每次都不肯带我。就只有一回,我趁侍卫们没注意,偷偷跟了过去,结果被元瑾发现了,他为了好玩儿,让宫人把我拴在马背上,马一跑,我就摔倒了。被马拖在雪地里,满身滚得都是雪,他还在旁边抚掌大笑,所有人都跟着他笑。”
谢陵用木柴捅了捅火堆,眸色一深,问道:“之后呢?”
“之后夏司把我救下来
了,当时外头的积雪也这么厚。”沈执两手贴着火堆烤,抬眸望着皑皑积雪,眼眶微涩,“我以为天底下行恶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可是没想到受害的人也要接受惩罚。”
“什么?”
“元祁罚我私自出宫,在雪地上画了个圈,让我跪在里面反省。”沈执抬手揉了揉眼眶,眼巴巴地瞅着火堆上的烤鸡,“他带着元瑾出去打猎了,听说当晚在营帐前设宴,所有人都去了,就我没去。元祁好像把我忘记了,都没差人让我起来。”
“那你起来了么?”
“我当然不敢起来。”沈执两手托腮,闻着烤鸡的香味开始流口水,“后来还是夏司过来救我,把我抱回帐篷里,后来我问夏司,元祁为什么不来看我。夏司说,有一位姓谢的大人在前面。”
谢陵蹙眉:“是我?”
“是的吧,谢陵你看,你其实无数次与我擦肩而过,可就是没能救我于水火。当初你哪怕多看我一眼,现在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番局面。”沈执轻轻叹了口气。
谢陵未言,努力思索起来,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当初受邀赴宴,他同其他官员一道儿前往,意外瞥见风雪下的孩子,当时沈执几乎把头都埋到雪堆里了。
看不清面容,只有个瘦弱的背影。任谁也会觉得是个犯了错的内侍。
谢陵也仅仅是匆匆瞥过一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生会与这个孩子纠缠不清。
若早知这孩子是自己未来心上人,哪怕刀山火海,谢陵也去救了。
“对不起,我当初没能救下你。”
“我要是能未卜先知就好了。”沈执笑了笑,“我如果早点知道我会爱上你,我一定冲过去抱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让你收留我。”
可是谁也不能未卜先知,原来上苍早就安排了两个人见面。
只可惜当初你不识我,我也不识你,匆匆一瞥,背道而驰。
“烤好了么?我饿了。”
“嗯,你吃吧,小心烫。”
谢陵将烤好的鸡递了过去,伸手将抓来的兔子圈在手心里团着,按压着两只兔子耳朵。外头很快又飘起了大雪。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带我出来打猎?该不会又让我饶了谁罢?”沈执大口啃着鸡腿,含糊不
清道:“我可告诉你了,别太得寸进尺,我也是有脾气的人!”
“带你出来散散心也不行么?”
“行是行,但我觉得你从昨晚开始就有点奇怪。”沈执用手指虚虚地在他身上画圈,“既然是带我出来散心,是不是我有什么要求,你都依着我?”
“原则上来说,你说的事,我全部都答应。”
“好!”沈执快速把烤鸡啃了,擦干净手一把攥着谢陵就走。
二人骑马来到一家农舍,院里圈养了鸡鸭鹅,还有一片小菜园,旁边拴了一条黄色小奶狗,沈执指了指那条狗,笑道:“我要那条狗,你去帮我偷来!”
“偷?”谢陵甚诧异。
也是,清贵公子谢陵约莫从未做过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光听一个“偷”字,就已经蹙起了眉。
“怎么,不愿意啊?你方才还说要满足我一切要求,现在就开始耍赖。中书令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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