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辞大惊失色,牙齿咯咯打颤,虽早些时候听闻沈执同皇上之间不清不楚,但一直以来都十分相信沈执的人品,哪怕沈执当真同皇上有过一段情,也定然是年少无知时犯过的错。
他根本不介意沈执的过去,只在意沈执的现在和未来,所以愿意包容沈执的一切。
哪怕沈执真的如传闻中说得那样不堪。
闻言,颤声道:“臣不知此事,但臣知晓,沈执并不喜欢皇上。况且……况且,沈执现如今已是自由身了,他有选择未来的权利。”
元祁竟笑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顾青辞到底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在此大放厥词。
闻人言,沈执对眼前这位少年很是与众不同,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袒护,甚至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去保他。
就同沈执当年对待谢陵一模一样,义无反顾,不顾一切。
再看顾青辞的模样,生得也是俊秀不凡,浑身书卷气,虽不比谢陵沉静,但远比寻常人温润。也许,沈执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少年。
元祁突然对顾青辞生了几分好奇,半蹲下来,单手捏正他的下巴,见其生的清秀斯文,皮肉干净白皙,竟比姑娘家还要秀气几分。
况且还是沈执上过心的少年,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
忍不住起了歹念,用手指指腹揉捏着他的唇,凑近他,耳语道:“你说,冲撞圣驾,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皇……皇上饶命,臣……臣不敢了,求皇上饶……饶……”
“嘘,别出声,此处乃朕母后的故所,别打扰到她老人家清净。你去朕的寝宫,朕……”
“皇上!臣宁死!”
元祁蹙眉,打量了他一遭,见他羞愤至极,仿佛真的会当场撞柱子。
死了个顾青辞并不妨事,可若是沈执知道了,定然要大动肝火。兄弟二人已经很久没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
略一思忖,便将手松开,拍了拍顾青辞的肩膀:“朕不喜欢勉强,滚起来吧!”
“谢……谢皇上。”顾青辞缓缓站起身来,抱着文书就要走人。
结果元祁呵道:“回来,让你走了么?”
顾青辞肩膀一缩,小心谨慎地问:“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听闻你府上还有一位哑姐?一直含辛茹苦地养育你成人,现如今你在朝为官,正是报答她的时候。”元祁缓步逼近,耳语道:“替朕做事,保你官运亨通,你若不愿,那便节哀顺变。”
顾青辞猛然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一直出了宫,回到府上仍旧浑浑噩噩的。
哑姐还以为他在外头受人欺负,比划着要替他讨个公道,顾青辞摇了摇头,将人劝住了。
“长姐,我没事。你养育我成人,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哪怕是赔上官职,我也在所不惜!”
沈执出了宫后,一路飞奔回了谢府,赶紧翻箱倒柜将此前沈夫人给他做的那套衣裳穿了起来,他又觉得不够,好像缺了点什么,又继续翻箱倒柜,把谢陵送他的束腰系上。
可仍旧觉得缺了点东西,把屋里翻得跟进了贼似的,下人们听闻动静,只敢远远观望,好不容易盼到谢陵回来了。
管家忙不迭地跑去喊人:“大人,不好了,大人!二爷好像……好像突然中邪了,一回府就开始翻箱倒柜,也不知道在找什么!谁喊都不理,这会儿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我去看看,你们都不准跟来,全部散开。”谢陵边说,边大步流星地往红莲香榭去,一推开门,果然见屋里乱糟糟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不容易才在墙角寻到了沈执。
他正抱膝坐在墙角,神色木讷,看起来呆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陵缓步走上前去,贴着沈执身边坐下,轻声问:“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沈执摇头,咬着牙不吭声,好半天才憋出
一句:“哥哥,我在找东西。”
“在找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找什么,我就是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你看看我,衣服是沈夫人做的,束腰是你送的,靴子是江姑娘送的,发簪是轩哥送的,还有这个……”他推开折扇,语气急切,“这个是顾青辞送的,我全部都戴身上了,可就是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哥哥,你看我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谢陵想了想,问他:“你今日去了哪里?”
“我……我去了未央宫,然后,在哪儿逗留了一会儿。小十七说,元祁不准任何人往那儿去,我今日……今日偷偷进去了,我看见了先皇后的画像,我还看见了一副长命锁……对对对,不管贫富,只要家里有孩子出世,大人都会送孩子一副长命锁的。可是……我没有。”
沈执忽然攥着谢陵的手,语气急切,“我没有那个的,元瑾有,小十七有,轩哥也有,我见过!就我没有。而且,他们都说先皇后喜欢孩子,她喜欢抱孩子,可她没有抱过我啊!一次都没有!为什么不过来抱抱我。”
谢陵听了心里极不是滋味,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沈执又问:“哥哥,你有吗?”
谢陵当然有,不仅谢陵有,谢初黎也有,好像大人都会觉得,小孩子戴了长命锁,以后就能长命百岁了。
“……原来,大家都有,就我没有。”沈执抱着双腿,将下巴抵在膝头,“所以,活该我短命,活该我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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