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来未央宫,满目萧条,但很稀奇,见里面倒是收拾得挺干净的,还保留着先皇后逝世前的样子。梳妆台上放着一副长命锁。
沈执缓步走了上前,想起元瑾也有一副长命锁,
还是元祁送的,别提多精致了,但决计不是眼前这副。
攥着这副长命锁,他有片刻的失神,也不知为何,就突然很想戴一下,可刚要挂在脖颈上,又迅速无比地放了回去。
手像是被火烧了一下,感觉自己刚才做了很坏的事情,沈执甚至作贼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圈,周围一片死寂,他背着光站着,身影显得灰扑扑的,立在屋里不声不响,跟鬼似的。
好半天才松了口气,安慰自己没人看见。
墙面上悬挂着一副画像,画中女子身着凤袍,头戴凤冠,宜喜宜嗔,倒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眉宇间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可又满目温柔。
沈执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倒是半分也不相像的。好像自己是捡来的孩子。
很久之后,他才缓步离去。
小十七在外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见沈执终于出来了,赶紧接了风筝,大松口气似的:“你赶紧走吧,千万别跟人说你来过这里,皇兄最忌讳有人过来了,回头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沈执点头,想了想,又问:“你还记得你母亲的模样么?”
“当然记得,我母亲是先皇的慎太妃,先皇逝世后,我就同母亲在行宫里住。我母妃人可好了,特别温柔,还会做漂亮的衣服,好吃的点心!”小十七眼睛亮晶晶的,提起慎太妃就满脸骄傲,笑着道:“我母妃还总跟我说,先皇后是个大善人,从来不为难后宫的嫔妃,也不争宠。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也不管嫡出还是庶出,她都一样喜欢!天生就喜欢孩子,我出生时,她还抱过我呢!”
沈执抬眼望了望天,心想,在慎太妃和小十七眼里,这么温柔善良爱护孩子的一个人,怎么能生下元祁这样的儿子。
先皇后连庶出的小十七都抱过,也许抱过后宫里的每一个皇子,公主,可却唯独没有抱过自己这个亲生儿子。
也许,先皇后曾经抱着元瑾,在东宫或者别的哪里见过沈执的,可相见不相识,匆匆一瞥便忘在了脑后。
“哦,对了,听说我的乳名就是先皇后起的!”小十七略得意地昂起下巴,“我听母妃说,当初先皇后总觉得应该再生一个孩子。可不知为何,后来没能怀上,就把我
视为己出,还说我长得讨喜,就像掌心宝一样。所以起名为阿宝!”
元祁自出生起就是太子,元瑾贵为王爷,小十七像掌心宝,好像从始至终,自己什么都没得到过。
父母在沈执的成长过程中,永远缺席了。而曾经在他面前扮演父母角色的元祁,从未善待过他。
“好吧,你是挺宝贝的,皇上也很宝贝你,所以,惜福罢。”沈执叹了口气,拱手便走。
一路恍恍惚惚,迎面撞见了顾青辞。
两人见面分外尴尬,沈执心里烦闷,也不知说啥才好,思来想去,怕自己无缘无故往顾青辞身上发火,于是假装没看见,调头就走。
顾青辞在后面喊他,结果沈执走得更快了。追了好远一段距离,见周围荒凉安静,他平时不常入宫,一时间竟迷路了,兜兜转转还在原地耗着。
正急得满脸大汗时,从后面忽传来一声:“何人在那?”
顾青辞慌忙转头,见来人身着明晃晃的龙袍,赶紧跪下叩首:“臣……臣乃户部侍郎,顾……顾……”
“哦,原来是你!”元祁缓步行至顾青辞身前,见他怀里抱着一摞文书,略一思忖,才道:“这里是宫中禁地,你岂敢过来?”
“求皇上恕罪,臣……臣是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的,臣……臣迷路了,绕了好几圈……求皇上恕罪!”
元祁蹙眉,上下打量了顾青辞一遭,见他满脸大汗,再瞧周边景致,的确有些绕人,可青天白日在此迷路的,今日倒是头一回听说。
正迟疑间,忽听远处传来一声:“不是说皇上今日会来此地?怎么没看见皇上?”
“皇后娘娘恕罪,刚才还瞧见皇上呢,这才一会儿,怎么就不见人了?”
顾青辞一愣,刚一抬头,忽被元祁擒住,一把将他拽到了旁边的矮丛里,捂着他的嘴,低声道:“嘘,你若是敢发出半点声音,朕就拧断你的脖子!”
吓得顾青辞赶紧点头,半点不敢动弹了。
此处为皇宫禁地,皇后娘娘也不敢多耽搁,寻不到皇上的人,便领着宫人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顾青辞动都不敢动,被元祁死死困在怀里,额上的汗珠又细密地冒出一层,连擦汗都不敢。
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隐
隐闻见几丝龙涎香,元祁生得高大,从后面几乎一下将他圈住了。
顾青辞早些听闻沈执同皇上之间有过一段情,沈执甚至为了这段情,险些害死了谢陵。
如今骤然被元祁擒住,顾青辞心中恼恨,可又挣脱不开。
好不容易等到众人走远了,元祁随手将人推了出去,顾青辞没防备,整个人摔在青砖地上,手心都磨出了血。也不敢呼痛,忙又跪下。
“朕听闻,你同沈执走得很近?”元祁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冷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沈执是朕的人?你岂敢肖想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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